元戲劇《馬致遠·呂洞賓三醉岳陽樓》鑒賞

元戲劇《馬致遠》鑒賞

《岳陽樓》全名《呂洞賓三醉岳陽樓》，主要通過仙人呂洞賓三次到岳陽樓度化柳樹精和白梅花精成仙的故事，宣揚消極的出世思想。

八仙之一的呂洞賓一日在蟠桃會上飲宴，忽見下方岳州岳陽郡有一道青氣上徹云霄，斷定必有神仙出現，便扮做一個賣墨的先生，來到長街市上，“百尺樓傍” 。他躡梯登樓，“凝望眼，離人間似有三千丈” 。這岳陽樓，一邊“翠巍巍當著楚山” ，一邊“浪淘淘臨著漢江” 。他來到樓上酒店之中要買酒吃，“趁晚涼入醉鄉” 。他對酒家供奉“招財的杜康” 以使酒客日日常滿，很不以為然，耐人尋味地唱; “自隋唐，數興亡，料著這一片青旗，能有的幾日秋光。對四面江山浩蕩，怎消得我幾行兒醉墨淋浪” 。他酒量似海，把送酒的王弘、荷鋤的劉伶、摸月的李白看做“塵俗輩” 、“糞土墻” ，根本不往眼中放。他用墨換酒，譏笑“浮生空自忙” ，如墨 “黑心腸” ，“在這功名之上” 。他請來酒保肉眼看不見的舞者、歌者、把盞者，唱得盡醉而睡，喚而不醒。

岳陽樓下一株柳樹精上樓遇見呂洞賓，呂洞賓要柳樹精和他出家。柳樹精說自己 “根科茂盛，枝葉繁多，去不得” 。呂巖譏笑柳樹精是“土木形骸，倒發如此之語” ，“我是個呂純陽，度你個綠垂楊。你則管伴煙伴雨在溪橋上，舞東風飄蕩弄輕狂。如今人早晨栽下樹，到晚來要陰涼。則怕你滋生下些小業種，久已后干撇下你個老孤樁?！彼倪@些“空忙一生、老來孤單”的訓教，說得柳樹精愿意跟他出家了，但又說自己是“土木形骸，未得人身” ，難成仙道。呂洞賓讓柳樹精在岳陽樓下賣茶的郭家作為男身，名為郭馬兒; 教白梅花精往賀家托生為女名臘梅，兩人成親。三十年后，他再來度脫老柳。臨別，他說自己“家住在白云縹緲鄉” ，“那里無亂蟬鳴聒噪斜陽” 。他再三提醒老柳不要迷戀“這一派水” ，“量湖光不大似半畝芳塘” ，“你險做了長亭系馬樁” ; 他向老柳說明，“合道在章臺路傍” ，“不合道你則在灞陵橋上” ，不如和自己出家，“學取那呂巖前松柏耐風霜?！?/p>

呂洞賓原是“騎著個大肚驢，吃幾頓黃梁飯”的“白衣秀士，未遇書生” ，上京求官在邯鄲道王化店，經鐘離再三點化，才得成仙了道。如今他“形骸土木腌臜扮” ，“東倒西歪，前合后偃” ，但自得其樂，感到“強如紫綬，勝似白襤” ，他周游四方，到過“綠依依采靈芝徐福蓬萊”，行過“高聳聳臥仙臺陳博華山” ，“又過了勃騰騰來紫氣老子函關” ，現在又二來岳陽樓，點化郭馬兒夫婦成仙。郭馬兒夫婦三十年前為柳樹精和白梅花精所托生，現時在岳陽樓下賣茶。夫婦兩人無寸男尺女，經常喝顧客剩茶，喚做“偷陰功，積福力，但生得一男半女，也不絕了郭氏門中香火” 。正當他害酒入睡時，呂洞賓打醒了他，讓他看“烏江岸” 、“華容道” ，還哭了笑。笑了哭。郭馬兒不解其意，呂洞賓告訴他： “你看那龍爭虎斗舊江山” ，“我笑那曹操奸雄” ，“我哭呵哀哉霸王好漢” ，“為興亡笑罷還悲嘆，不覺的斜陽又晚，想咱這百年人則在這撚指中間” 。郭馬兒抱怨呂洞賓在樓上賞玩，攪了他茶客。呂洞賓說： “空聽得樓前茶客鬧，爭似江上野鷗閑，百年人光景皆虛幻” 。這是用人生如夢的思想打動郭馬兒。接著，呂洞賓又向郭馬兒化茶吃，頭一盞茶吃了個木瓜，第二盞茶吃了個酥僉，第三盞茶吃個杏湯，并再三暗示郭馬兒三十年前是棵老柳。呂洞賓要郭馬兒喝他吐出之茶，教郭馬兒積陰功生子嗣。郭馬兒要呂洞賓吃了他剩飯，自己便喝洞賓吐出之茶。呂洞賓對郭馬兒說，自己喝的三盞茶無一茶真的，吐出來的茶是“木瓜里棗酥僉里脂杏湯里瓣” ，“無那竹葉云濤泛，也無那石當雪浪翻，”“這吐呵但開口滿簾香散，更壓著仙酒延年，更壓著蟠桃駐顏” 。盡管如此說，郭馬兒還是不喝他吐出的茶。賀臘梅卻吃了他吐出的茶，并說“弟子省了也” 。呂洞賓把賀臘梅喝剩的殘茶抹到郭馬兒口里，郭馬兒方覺是“好東西” ，還要喝，可惜都被賀臘梅喝完了。呂洞賓說郭馬兒吃了他殘茶，是他“道伴” ，賀臘梅吃了他殘茶，是他“仙友” 。郭馬兒想： “道伴也罷，這仙友可難為” ，怒打呂洞賓。呂洞賓后悔“不合勸修行吐盡心肝” 。他“扭回頭遙望北邙山” ，要郭馬兒跟他出家去，“尋個香火新公案，煞強似久墮風塵大道間” ，“逍遙散誕” ，“偎慵惰懶” ，靜坐練功，“參透玄關，勘破塵寰” ，再不要學那張子房火燒連云，“競名利，為官宦，只為半張字紙，卻做了一枕槐安” ，倒不如學個嚴子陵“隱在釣魚灘” 。他責怪郭馬兒不愿出家，“直到落日桑榆暮景殘，方才倦鳥知還” 。他自己則 “蓋間茅屋臨幽澗，披片麻衣坐法壇，倒也躲是非忘榮辱無牽絆” ，強過郭馬兒“在人我場中，把個茶博士終朝淘渲” 。他譏笑郭馬兒“忒愚頑” ，幾番點化，“還不省也天上人間” 。他告訴郭馬兒自己的道伴有蘭采、韓湘子，告誠郭馬兒“急回頭，莫怠慢” ，跟他出家。郭馬兒不但知迷不悟，還在送他上船時企圖推他下水。郭馬兒為了迥避他這個“師父” ，不賣茶了，在岳陽樓下賣酒。不走前街，在后街上走。誰知冤家路窄，偏偏又碰上了他。他在郭馬兒酒樓上喝了三鐘，又要郭馬兒跟他出家，郭馬兒不愿意，理由是自己出了家，“媳婦發付在那里?”他叫郭馬兒殺了媳婦，并給郭馬兒一口殺妻寶劍，要郭馬兒還他“一顆血瀝瀝婦人頭” 。臨別說明： “為你個墻花路柳，”他才三醉岳陽樓。

郭馬兒把寶劍拿到家中，準備用以切菜。不料三更后媳婦被人殺了。郭馬兒根據劍上署名 “洞賓” 寫的一首詩，同當坊社長一起告官，捉拿道士。呂洞賓手拿愚鼓簡子，一邊走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什么 “勸你世間人，休爭氣，及早的歸去來兮，”什么 “我穿著領布懶衣，不吃煙火食，淡則淡淡中有味” 。當他念著劍上寫的四句詩時，被郭馬兒扯住，打他，拉他去見官。他說，自己的仙洞 “有客鶴來早，抵多少秋后無霜落葉遲” ，想以此喚起“老柳” 省悟。郭馬兒不但不省悟，反而質問他為什么殺了妻子賀臘梅? 呂洞賓說她” 一頭把老生推在荒郊內” ，這個“浪婆娘又摟著別人睡” ，不如殺了她，學自己“夢周公高臥在三竿日” 。郭馬兒拿出勾他文書，經他一看，“勾殺人賊胡道人” 變成“勾殺人賊郭馬兒” ，郭馬兒疑惑不解。他告訴郭馬兒： 因為你愚而不省，才將勾頭來吊你。他要郭馬兒到自己住的白雪仙鶴洞里去。郭馬兒卻問那里有無自己媳婦。他批評郭馬兒這個“紅塵道上千年柳” ，“覷波白玉堂前一樹梅?！?呂洞賓喚上賀臘梅與郭馬兒見了一面后又退下，郭馬兒要他還自己 “花枝般好媳婦” ，他提醒郭馬兒： “端的(究竟) 誰遣來兩個成匹配，到今日又誰拆散你這芳連理，可怎生不解其中味，還認做兒女夫妻?”郭馬兒要拿他見官，要他還妻，他說： “我勸你這片凡心早收拾，莫為嬌妻苦縈系” 。無奈郭馬兒這“呆腦呆頭勸不回”，干賺了他“奔走紅塵九千里” ，最后生氣地頓脫郭馬兒的糾纏而走開。郭馬兒趕上他，要去見官，他教郭馬兒做神仙，郭馬兒不悟; 他要郭馬兒看他藥葫蘆中的三卷天書，郭馬兒卻誣稱其為“化緣的疏頭”，向他討要媳婦兒。他說賀臘梅是自己“綰角兒宿緣伴侶，垂髫時兒女妻兒，是我的媳婦兒” ，“則俺兩口兒先生姓呂” 。他斥責口口聲聲要告官、要媳婦的郭馬兒“干吃了半碗腌臜吐”，“不識賢愚，蠢蠢之物，落落之徒”。他則要“朗吟飛過洞庭湖” 。一個做官的帶著隨從來了，郭馬兒告狀，他喚出賀臘梅，做官的判郭馬兒誣告他人，處以死刑。郭馬兒向他求救，鐘離等眾仙一齊上來，原來剛才那做官的是掌管群仙録的鐘離，卑隸是鐵拐李，令史是蘭采。眼前這老兒是仙果老，背葫蘆的是徐神翁，攜花藍的是韓湘子，穿紅的是曹國舅，這個師父是呂巖呂洞賓。郭馬兒這才“稽首” ，表示“弟子早省悟了”，和眾仙同登仙路，“方才識仙家的日月長，再不受人間的斧斤苦。”

此劇通過呂洞賓三醉岳陽樓，宣揚出世超俗成仙的思想;通過呂洞賓三次點化柳樹精說明度人成仙之難，難在拋棄不了俗念，割舍不了嬌妻。只有使人徹悟塵世的一切都是過眼煙云、變幻不定，才會舍俗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