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詞(其一)·劉禹錫》原文與賞析

劉禹錫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還有晴。

“竹枝詞”，系樂府《近代曲》名。本巴渝(今四川東部)一帶民歌。唐詩人劉禹錫根據民歌改作新詞，歌詠三峽風光和男女戀情，但也曲折地流露出他遭受貶謫后的心情，盛行于世。此后各代詩人寫“竹枝詞”的很多，也多詠當地風俗和男女愛情。形式都是七言絕句。語言通俗，音調輕快。這里所要談的是其中一首摹擬民間情歌的作品。

這首竹枝詞，用第一人稱寫了一位初戀的少女暗地里愛著一個人復雜而微妙的心理活動。

首句“楊柳青青江水平”，推出的是一幅江岸垂柳依依，枝葉青翠，江面波平如鏡，流水緩緩的畫面，顯示了環境的美好。這是寫目之所見，次句就寫耳之所聞：“聞郎江上唱歌聲”，歌聲從江上傳來，牽動了女主人公的情思，因為她知道歌者是她愛戀的小伙子。聞其聲就知其人，說明她對他是多么熟悉。景是美景，歌是情歌，看得入眼，聽得入耳，入眼入耳就能人心，她完全沉浸在愛情的憧憬之中了。

第三、四句榫接一、二句寫她的心理活動：“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還有晴”。這兩句機心獨運，妙趣昭然。她自個兒揣測著小伙子是否愛她，要說對自己沒有意思吧，他為什么會唱起動聽的歌聲來挑逗呢，要說對自己有意思吧，他又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來向自己求愛呢，在這似與不似之間，她感到茫無所知，捉摸不定。詩沒有徑直地將這種內心的翻騰道出，而是用形象的比喻作了瑩徹玲瓏的表達，說小伙子就如黃梅時節的天氣，晴雨莫測，東邊出著太陽該是晴天了吧，可西邊卻又在下雨，這究竟是晴呢還是雨， 豈不令人難以斷定嗎?西邊在下雨該是雨天了吧，可東邊卻出著太陽，這真是“道是無晴還有晴”，“晴”既指天晴，又諧“感情”的“情”，說到底她是希望小伙子對她有情，收到了諧意雙關特有的藝術效果。

全詩以樸素平易的語言，以諧音來雙關復合的意思，寫出少女濃烈的戀情，使人感到新穎可喜，贊嘆其巧制之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