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沙美人魚》鑒賞

作者： 岳耀欽

楊子敏

你到底是什么?

是人身魚尾，非人非魚的精怪嗎?

是將要變成魚的人，或者，是將要變成人的魚嗎?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我，就是我們，就是寄身于這個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的球形天體上的我們的幾十億同類。

我們未必不會化作魚，失掉這姣好的人身，和鯨豚蝦蟹一同漂泊沉浮于江河湖海之中。

我們當然也會化作人，化作完全的人，魚尾演化為雙腳，再不屈膝跪倒在地，直起身來，昂然挺立于天地之間，跋涉萬里，登峰造極，成為自由的人。我們有靈秀俊逸的風致，還有鋒利的劍和堅韌的盾，我們是美與力的化身。

于是，宇宙間所有的星球，都大睜起圓圓的眼睛，驚奇地注視著我們。

1986．7．14

詩人的敏感和善思往往是超越常人的。你看，華沙美人魚，這座落在異國首都街頭的美麗雕塑，在詩人眼中不僅僅是一件令人驚嘆的藝術品，而且是一種哲理的深刻啟示。

無疑，這個“非人非魚”的景觀引發了詩人奇特的聯想和深沉的思索。在突兀的設問和同樣突兀的答案里，華沙美人魚居然“就是我”、“就是我們”——“我們的幾十億同類”。“美人魚”與人類，在深層的隱喻意義上獲得了認同。而這正是詩人由奇特聯想向深沉思索的突進，他要揭示的就是人類如何確立自己的價值方位。當詩人沿著這個思路進一步展開思索的時候，“人”的兩種前途即不無精警意味地呈現在我們眼前：一是“我們未必不會化作魚，失掉這姣好的人身”，人化作魚，整日和鯨豚蝦蟹混在一起，這就失去了人的自身價值；一是“我們當然也會化作人”，“化作完全的人”，這樣的人，“昂然挺立于天地之間”，不再有奴顏媚骨，不再乞求別人；這樣的人，“跋涉萬里”，頂天立地，光明磊落，自強不息，戰斗不止，運用自己的雙手創造美好的未來；這樣的人，才是“自由的人”，才是“美與力的化身”，也只有做這樣的人，“宇宙間所有的星球”，才能“驚奇地注視著我們”。

詩人以“美人魚”為抒寫對象，深入開掘，意蘊曲包，這種構思和立意確是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