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走在紅土上》鑒賞
作者: 任光文淑慧
田一文
一陣急驟的雨落下了,落在燥陽曬紅的地上,地上散發著蒸人的熱氣。然而,有涼沁沁的風吹著,熱氣很快就消散了。
雨繼續降落下來,雨水溶化著干燥而龜裂的泥土。泥土同旅人們的腳板上的污泥滲和著,雨水又流成溝兒把泥土調勻著,溝里,旅人們的腳又在攪動著,于是,泥土的原來那種耀眼的紅色,便成為棕紅了。
雨點子密密地打在我背后。背象塊吸鐵磁吸著了背心,接著,濕答答的襯衫,緊緊貼在背上了。雨底涼意,透不過燃燒的胸膛,胸膛,在燃燒著呀。
南方,是燃燒著熱情的火焰的地方。
當溫柔的黎明穿過了黑暗出現的時候,我們就穿走在這南中國底紅土上了。我們以沉重的腳步,驚止了草間昆蟲們的聲息。那時,太陽曬黑著我們的皮膚,海藍的天悠閑的飛走著白云,樺樹把濃蔭投在地上,榕樹們正垂著美麗的長須,莊稼是金黃的,稻底飽滿的顆粒,壓彎了細長的稻桿子,原野是那樣豐滿,是那樣的一片“百谷般的土地”。
我們呼吸著從原野發出的健康的氣息。
原野,是曾經失去的。
我們穿走在我們底原野里。我們看見一些農民背著槍,站立在山崗子上面向我們要著路條;我們底農民游擊隊員,守在我們底原野。
我們都是原野的兒子。
我們冒著密密的雨點,在雨水泥濘的山道上,我們跋涉著,我們底身子浴在雨中,我們底心卻在燃燒著。
南方,燃燒著熱情的火焰。
南國人民的胸間,燃燒著熱情的火焰。
我們穿走在已經成為棕紅色的大地上,我們底心中也燃燒著熱情的火焰。
1939年,9月。
抗日戰爭初期,作者曾以一名文化戰士的身份,親臨鄂中前線,穿走在收復的土地上,接觸到戰斗的人民群眾,從中找到了自身和人民群眾愛國激情的交匯點,并把這種激情熔鑄在自己的創作之中。《我穿走在紅土上》,就是這樣的一篇散文詩。全篇分三個章節,紅土為主線,通過紅土上的不同場景,表達了包括人民群眾在內的抒情主體,對紅土的深厚感情。
作者抒發感情,不是直接的宣泄,而是選取凝聚著主體感受的景象,用白描的筆法勾畫出來,看似平淡,但在你仔細體味的時候,便會感到一種有似熔巖在地下奔突的力量。
第一章節,寫冒雨在紅土上跋涉的景象。腳和雨水、泥土攪和一起,濕透的襯衫貼在身上。這艱難的征途,反襯出旅人燃燒的胸膛。胸膛何以在燃燒?因為在南方,在這紅土地上,燃燒著熱情的火焰。在這里,作者筆下的紅土,便有了雙重的寓意。一是為了這紅土地,而懷著一腔熱血,不惜艱難險阻;二是這紅土地,象燃燒的火焰,風吹不熄,雨澆不滅。這正是紅土地的兒女們不甘屈辱不可征服的性格。
第二章節,寫黎明中和放晴后的紅土地。作者以樸實而又飽和愛心的筆觸,描繪了豐饒美麗的原野。在富有田園牧歌的情調中,作者沒有使人們忘記:“原野,是曾經失去的。”從而在感情上造成強烈的反差,使人在心理上發生震顫。這紅色原野,當它屬于自己的時候,也許還不能深深體會到它在自己生命中的價值,一旦失而復得,這種感受會變得異常強烈。
正是出于這種心情,在第三章節中,抒情主體對于武裝的農民稱作“我們底(的)”,顯出特有的親切和自豪。“我們都是原野的兒子。”是整個詩篇的主旋律,深摯而凝重,它道出了“我”或是“我們”與“農民游擊隊員”和這紅土,和這原野的親緣關系。這紅土,這原野,養育了我們,使我們賴以生存,賴以棲息,這是任何力量也難以消解的情結。這就是“我們”和“南國人民”之所以生存、戰斗,在風雨泥濘中跋涉不息,在胸間燃燒著火焰的原因。這不僅揭示了抒情主題,也呼應了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