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兵法散文·戰國兵法·吳子兵法》原文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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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兵法散文·戰國兵法·吳子兵法》原文鑒賞

《古代兵法散文·戰國兵法·吳子兵法》原文鑒賞

[原文]

見魏文侯



吳起儒服,以兵機見魏文侯。

文侯曰: 寡人不好軍旅之事。

起曰: 臣以見占隱,以往察來,主君何言與心違?今君四時使斬離皮革,掩以朱漆,畫以丹青,爍以犀象,冬日衣之則不溫,夏日衣之則不涼,為長戟二丈四尺,短戟一丈二尺,革車掩戶,縵輪籠轂,觀之于目則不麗,乘之于田則不輕,不識主君安用此也?若以備進戰退守,而不求能用者,譬猶伏雞之搏貍,乳犬之犯虎,雖有斗心,隨之死矣!

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家;有扈氏之君,恃眾好勇,以喪其社稷。明主鑒茲,內修文德,外治武備。故當敵不進,無逮于義矣;僵尸而哀之,無逮于仁矣。

于是文侯身自布席,夫人捧觴,醮吳起于廟,立為大將,守西河。

與諸侯大戰七十六,全勝六十四,余則均解。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皆起之功也。

圖國第一



吳子曰: 昔之圖國家者,必先教百姓,而親萬民。

有四不和: 不和于國,不可以出軍; 不和于軍,不可以出陳; 不和于陳,不可以進戰; 不和于戰,不可以決勝。

是以有道之主,將用其民,先和,而造大事。不敢信其私謀,必告于祖廟,啟于元龜,參天之時,吉,乃后舉。

民知君之愛其命,惜其死,若此之至,而與之臨難,則士以進死為榮,退生為辱矣。

吳子曰: 夫道者,所以反本復始; 義者,所以行事立功;謀者,所以違害就利;要者,所以保業守成。

若行不合道,舉不合義,而處大居貴,患必及之。

是以圣人綏之以道,理之以義,動之以禮,撫之以仁。此四德者,修之則興,廢之則衰。故成湯討桀,而夏民喜說;周武伐紂,而殷人不非。舉順天人,故能然矣。

吳子曰: 凡制國治軍,必教之以禮;勵之以義,使有恥也,夫人有恥,在大足以戰; 在小足以守矣。然戰勝易,守勝難。

故曰: 天下戰國,五勝者禍,四勝者弊,三勝者霸,二勝者王,一勝者帝。是以數勝得天下者稀,以亡者眾。

吳子曰: 凡兵之所起者有五,一曰爭名,二曰爭利,三曰積惡,四曰內亂,五曰因饑。其名又有五,一曰義兵,二曰強兵,三曰剛兵,四曰暴兵,五曰逆兵。

禁暴救亂,曰義; 恃眾以伐,曰強; 因怒興師,曰剛; 棄禮貪利,曰暴; 國亂人疲,舉事動眾,曰逆。

五者之數,各有其道。義必以禮服,強必以謙服,剛必以辭服,暴必以詐服,逆必以權服。

武侯問曰:愿聞治兵、料人、固國之道。

起對曰: 古之明王,必謹君臣之禮,飾上下之儀,安集吏民,順俗而教,簡募良才,以備不虞。

昔齊桓募士五萬,以霸諸侯,晉文召為前行四萬,以獲其志,秦穆置陷陳三萬,以服鄰敵。故強國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膽勇氣力者,聚為一卒;樂以進戰效力,以顯其忠勇者,聚為一卒;能逾高超遠,輕足善走者,聚為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見功于上者,聚為一卒;棄城去守,欲除其丑者,聚為一卒。此五者,軍之練銳也。有此三千人,內出可以決圍,外人可以屠城矣。

武侯曰: 愿聞陳必定,守必固,戰必勝之道。

起對曰: 立見且可,豈直聞乎?君能使賢者居上,不肖者處下,則陳已定矣; 民安其田宅,親其有司,則守已固矣; 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鄰國,則戰已勝矣。

武侯嘗謀事,群臣莫能及,罷朝,而有喜色。

起進曰: 昔楚莊王嘗謀事,群臣莫能及,罷朝,而有憂色。申公問曰: 君有憂色,何也?曰: 寡人聞之,世不絕圣,國不乏賢,能得其師者王,能得其友者霸。今寡人不才,而群臣莫及者,楚國其殆矣! 此楚莊王之所憂,而君說之,臣竊懼矣! 于是武侯有愧色。

料敵第二



武侯謂吳起曰:今秦脅吾西; 楚帶吾南;趙沖吾北; 齊臨吾東;燕絕吾后; 韓拒吾前。六國之兵四守,勢甚不便,憂此奈何?

起對曰: 夫安國家之道,先戒為寶。今君以戒,禍其遠矣!

臣請論六國之欲: 夫齊陳重而不堅,秦陳散而自斗,楚陳整而不久,燕陳守而不走,三晉陳治而不用。

夫齊性剛,其國富,君臣驕奢,而簡于細民。其政寬而祿不均,一陳兩心,前重后輕,故重而不堅。擊此之道,必三分之,獵其左右,脅而從之,其陳可壞。

秦性強,其地險,其政嚴,其賞罰信,其人不讓,皆有斗心,故散而自戰。擊此之道,必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士貪于得,而離其將,乘乖獵散,設伏投機,其將可取。

楚性弱,其地廣,其政騷,其民疲,故整而不久。擊此之道,襲亂其屯,先奪其氣,輕進速退,弊而勞之,勿與爭戰,其軍可敗。

燕性愨,其民慎,好勇義,寡詐謀,故守而不走。擊此之道,觸而迫之,陵而遠之,馳而后之,則上疑而下懼,謹我車騎必避之路,其將可虜。

三晉者,中國也,其性和,其政平,其民疲于戰,習于兵,輕其將,薄其祿,士無死志,故治而不用。擊此之道,阻陳而厭之,眾來則拒之,擊則追之,以倦其師,此其勢也。

然則一軍之中,必有虎賁之士,力輕扛鼎,足輕戎馬,搴旗取將,必有能者。若此之等,選而別之,愛而貴之,是謂軍命。

其有工用五兵,材力健疾,志在吞敵者,必加以爵列,可以決勝;厚其父母妻子,勸賞畏罰,此堅陳之士,可以持久。能審料此,可以擊倍。

武侯曰: 善。

吳子曰: 凡料敵,有不卜而與之戰者八: 一曰疾風大寒、早興寤遷,剖冰濟水,不憚艱難;二曰盛夏炎熱,晏興無間,行驅饑渴,務于取遠; 三曰師既淹久,糧食無有,百姓怨怒,妖祥數起,上不能止; 四曰軍資既竭,薪芻既寡,天多陰雨,欲掠無所;五曰徒眾不多,水地不利,人馬疾疫,四鄰不至; 六曰道遠日暮,士眾勞懼,倦而未食,解甲而息; 七曰將薄吏輕,士卒不固,三軍數驚,師徒無助;八曰陳而未定,舍而未畢,行阪涉險,半隱半出,諸如此者,擊之勿疑。

有不占而避之者六: 一曰土地廣大,人民富眾;二曰上愛其下,惠施流布;三曰賞信刑察,發必得時;四曰陳功居列,任賢使能;五曰師徒之眾,兵甲之精; 六曰四鄰之助,大國之援。凡此不如敵人,避之勿疑。

所謂見可而進,知難而退也。

武侯問曰:吾欲觀敵之外,以知其內,察其進,以知其止,以定勝負,可得聞乎?

起對曰: 敵人之來,蕩蕩無慮,旌旗煩亂,人馬數顧,一可擊十,必使無措。

諸侯未會,君臣未和,溝壘未成,禁令未施,三軍洶洶,欲前不能,欲去不敢,以半擊倍,百戰不殆。

武侯問: 敵必可擊之道?

起對曰: 用兵必須審度虛實,而趨其危。敵人遠來新至,行列未定,可擊; 既食,未設備,可擊; 奔走,可擊; 勤勞,可擊; 未得地利,可擊; 失時不從,可擊; 涉長道,后行未息,可擊; 涉水半渡,可擊;險道狹路,可擊;旌旗亂動,可擊; 陳數移動,可擊;將離士卒,可擊;心怖,可擊。凡若此者,選銳沖之,分兵繼之,急擊勿疑。

治兵第三



武侯問曰: 用兵之道何先?

起對曰: 先明四輕,二重,一信。

曰: 何謂也?

對曰: 使地輕馬,馬輕車,車輕人,人輕戰。明知險易,則地輕馬; 芻秣以時,則馬輕車,膏锏有馀,則車輕人,鋒銳甲堅,則人輕戰。進有重賞,退有重刑,行之以信。審能達此,勝之主也。

武侯問曰: 兵何以為勝?

起對曰: 以治為勝。

又問曰: 不在眾乎?

起對曰: 若法令不明,賞罰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何益于用?

所謂治者:居則有禮; 動則有威;進不可當;退不可追;前卻有節; 左右應麾; 雖絕成陳; 雖散成行。與之安,與之危,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投之所往,天下莫當,名曰父子之兵。

吳子曰: 凡行軍之道,無犯進止之節,無失飲食之適,無絕人馬之力。此三者,所以任其上令。任其上令,則治之所由生也。若進止不度,飲食不適,馬疲人倦,而不解舍,所以不任其上令,上令既廢,以居則亂,以戰則敗。

吳子曰: 凡兵戰之場,止尸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其善將者,如坐漏船之中,伏燒屋之下,使智者不及謀,勇者不及怒,受敵可也。

故曰: 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于狐疑。

吳子曰: 夫人常死其所不能,敗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為先。一人學戰,教成十人; 十人學戰,教成百人; 百人學戰,教成千人; 千人學戰,教成萬人; 萬人學戰,教成三軍。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飽待饑。圓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每變皆習,乃授其兵,是謂將事。

吳子曰:教戰之令,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強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給廝養,智者為謀主。鄉里相比,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習陳,三鼓趨食,四鼓嚴辦,五鼓就行。聞鼓聲合,然后舉旗。

武侯問曰:三軍進止,豈有道乎?

起對曰: 無當天灶,無當龍頭。天灶者,大谷之口;龍頭者,大山之端。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招搖在上,從事于下。將戰之時,審候風所從來。風順,治呼而從之; 風逆,堅陳以待之。

武侯問曰: 凡畜車騎,豈有方乎?

起對曰: 夫馬必安其處所,適其水草,節其饑飽。冬則溫廄,夏則涼廡,刻剔毛鬣,謹落四下,戢其耳目,無令驚駭,習其馳逐,閑其進止,人馬相親,然后可使。車騎之具,鞍勒銜轡,必令完堅。凡馬不傷于末,必傷于始;不傷于饑,必傷于飽。日暮道遠,必數上下,寧勞于人,慎勿勞馬,常令有馀,備敵覆我。

能明此者,橫行天下。

論將第四



吳子曰: 夫總文武者,軍之將也; 兼剛柔者,兵之事也。

凡人論將,常觀于勇,勇之于將,乃數分之一耳。夫勇者必輕合,輕合而不知利,未可也。

故將之所慎者五: 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理者,治眾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懷生。戒者,雖克如始戰。約者,法令省而不煩。

受命而不辭家,敵破而后言返,將之禮也。故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辱。

吳子曰:凡兵有四機: 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曰力機。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于一人,是謂氣機;路狹道險,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過,是謂地機;善行間諜,輕兵往來,分散其眾,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謂事機; 車堅管轄,舟利櫓楫,士習戰陳,馬閑馳逐,是謂力機。知此四者,乃可為將。然其威、德、仁、勇,必足以率下安眾,怖敵決疑,施令而下不敢犯,所在而寇不敢敵。得之國強,去之國亡,是謂良將。

吳子曰: 夫鼙鼓金鐸,所以威耳;旌旗麾幟,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耳威于聲,不可不清; 目威于色,不可不明;心威于刑,不可不嚴。三者不立,雖有其國,必敗于敵。

故曰: 將之所麾,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

吳子曰: 凡戰之要,必先占其將,而察其才。因其形,而用其權,則不勞而功舉。

其將愚而信人;可詐而誘;貪而忽名,可貨而賂;輕變無謀,可勞而困。上富而驕,下貧而怨,可離而間:進退多疑,其眾無依,可震而走; 士輕其將,而有歸志,塞易開險,可邀而取。進道易,退道難,可來而前;進道險,退道易,可薄而擊。居軍下濕,水無所通,霖雨數至,可灌而沉;居軍荒澤,草楚幽穢,風飆數至,可焚而滅;停久不移,將士懈怠,其軍不備,可潛而襲。

武侯問曰: 兩軍相望,不知其將,我欲相之,其術如何?

起對曰: 令賤而勇者,將輕銳以嘗之,務于北,無務于得。觀敵之來,一坐一起,其政以理,其追北佯為不及;其見利佯為不知,如此將者,名為智將,勿與戰矣!若其眾喧嘩,旌旗煩亂,其卒自行自止,其兵或縱或橫,其追北恐不及,見利恐不得,此為愚將,雖眾可獲。

應變第五



武侯問曰: 車堅馬良,將勇兵強,卒遇敵人,亂而失行,則如之何?

吳起對曰: 凡戰之法,晝以旌旗旄麾為節,夜以金鼓笳笛為節。麾左而左,麾右而右; 鼓之則進,金之則止。一吹而行,再吹而聚。不從令者誅,三軍服威,士卒用命,則戰無強敵,攻無堅陣矣!

武侯問曰:若敵眾我寡,為之奈何?

起對曰:避之于易,邀之于厄。故曰: 以一擊十,莫善于厄; 以十擊百,莫善于險; 以千擊萬,莫善于阻。今有少卒卒起,擊金鳴鼓于十路,雖有大眾,莫不驚動。故曰: 用眾者務平易,用少者務險隘。

武侯問曰:有師甚眾,既武且勇,背大阻險,右山左水,深溝高壘,守以強弩,退如山移,進如風雨,糧食又多,難與長守,則如之何?

起對曰: 大哉問乎! 此非車騎之力,圣人之謀也。能備千乘萬騎,兼之徒步,分為五軍,各軍一衢,夫五軍五衢,敵人必惑,莫知所加。敵若堅守,以固其兵,急行間諜,以觀其慮。彼聽吾說,解之而去;不聽吾說,斬使焚書,分為五戰,戰勝勿追,不勝疾歸。如是佯北,安行疾斗,一結其前,一絕其后,兩軍銜枚,或左或右,而襲其處,五軍交至,必有其利。此擊強之道也。

武侯問曰: 敵近而薄我,欲去無路,我眾甚懼,為之奈何?

起對曰: 為此之術,若我眾彼寡,分而乘之;彼眾我寡,以方從之,從之無息,雖眾可服。

武侯問曰: 若遇敵于溪谷之間,傍多險阻,彼眾我寡,為之奈何?

起對曰:諸丘陵、林谷、深谷、大澤,疾行亟去,勿得從容。若高山,深谷,卒然相遇,必先鼓噪而乘之。進弓與弩,且射且虜,審察其治亂,則擊之勿疑。

武侯問曰:左右高山,地甚狹迫,卒遇敵人,擊之不敢,去之不得,為之奈何?

起對曰: 此謂谷戰,雖眾不用,募吾材士,與敵相當,輕足利兵,以為前行,分車列騎,隱于四旁,相去數里,無見其兵,敵必堅陳,進退不敢。于是出旌列旆,行出山外營之,敵人必懼,車騎挑之,勿令得休,此谷戰之法也。

武侯問曰:吾與敵相遇大水之澤,傾輪沒轅,水薄車騎,舟楫不設,進退不得,為之奈何?

起對曰: 此謂水戰,無用車騎,且留其傍,登高四望,必得水情,知其廣狹,盡其淺深,乃可為奇以勝之。敵若絕水,半渡而薄之。

武侯問曰: 天久連雨,馬陷車止,四面受敵,三軍驚駭,為之奈何?

起對曰: 凡用車者,陰濕則停,陽燥則起,貴高賤下,馳其強車,若進若止,必從其道。敵人若起,必逐其跡。

武侯問曰: 暴寇之來,掠吾田野,取吾牛馬,則如之何?

起對曰: 暴寇之來,必慮其強,善守勿應,彼將暮去,其裝必重,其心必恐,還退務速,必有不屬,追而擊之,其兵可覆。

吳子曰: 凡攻敵圍城之道,城邑既破,各入其宮,御其祿秩,收其器物。軍之所至,無刊其木,發其屋,取其粟,殺其六畜,燔其積聚,示民無殘心,其有請降,許而安之。

勵士第六



武侯問曰:嚴刑明賞,足以勝乎?

起對曰:嚴明之事,臣不能悉,雖然非所恃也。夫發號施令而人樂聞,興師動眾而人樂戰,交兵接刃而人樂死。此三者,人主之所恃也。

武侯曰: 致之奈何?

對曰: 君舉有功而進饗之,無功而勵之。

于是武侯設坐廟廷,為三行饗士大夫。上功坐前行,肴席,兼重器,上牢; 次功坐中行,肴席,器差減; 無功坐后行,肴席,無重器,饗畢而出。

又頒賜有功者,父母妻子于廟門外,亦以功為差。有死事之家,歲遣使者,勞賜其父母,著不忘于心。(行之三年,秦人興師,臨于西河,魏士聞之,不待吏令,介胄而奮擊之者以萬數。武侯召吳起而謂曰: 子前日之教行矣。起對曰: 臣聞人有短長,氣有盛衰。君試發無功者五萬人,臣請率以當之,脫其不勝,取笑于諸侯,失權于天下矣!)

今使一死賊伏于曠野,千人追之,莫不梟視,狼顧。何者?恐其暴起害己也。是以一人投命,足懼千夫。(今臣以五萬之眾,而為一死賊,率以討之,固難敵矣! 于是武侯從之,兼車五百乘,騎三千匹,而破秦五十萬眾,此勵士之功也)。先戰一日,(吳起) 令三軍曰: 諸吏士當從受敵。車騎與徒,若車不得車,騎不得騎,徒不得徒,雖破軍皆無功。故戰之日,其令不煩而威震天下。

[鑒賞]

《吳子兵法》,亦稱《吳起兵法》,后又稱《吳子》。是中國古代著名的兵書,與《孫子兵法》齊名。宋神宗年間(公元1078年—1085年)將其列入《武經七書》,頌行武學,為將校所必讀,頗受重視,現有英、日、法、俄等文字譯本。

《吳子兵法》的作者相傳是戰國初期的吳起。吳起是戰國時衛國左氏(今山東曹縣西北)人,約生于公元前440年(周考王元年),卒于公元前381年(周安王二十一年)。他是戰國初期著名的軍事家、政治家。初為魯將破齊軍,后入魏為將。周威烈王十七年(公元前409年),吳起率軍攻取秦河西地(今陜西東部黃河西岸地區)。任魏西河郡守20余年,致力革新政治、經濟、軍事,創建了一支經過嚴格選拔和訓練的“武卒”,與諸侯國作戰數十次,開疆拓地,戰績卓著。后遭大夫王錯陷害,被迫于周安王十九年(公元前383年)投奔楚國。先任宛(今河南南陽)守,一年后升令尹,掌軍政大權,主持變法。吳起針對楚國積弊,剝奪舊貴族政治、經濟特權,裁減冗員冗費,用于選練軍隊,以求富國強兵,僅一年,貧弱的楚國開始強盛,兵威四方。二十一年,楚悼王死,反對改革的舊貴族乘機殺害吳起。歷史上,吳起作為政治家與商鞅齊名,作為軍事家與孫武并稱。他能征善戰,治軍嚴明,與士卒共甘苦,深得部眾之心。《吳子兵法》是他的政治、軍事思想代表作。

《吳子兵法》在戰國時期業已盛傳于世,正如戰國末期哲學家韓非子在《五蠹》中說:“境內皆言兵,藏孫、吳之術者家有之。”到了漢朝人們對《吳子兵法》的傳頌,如同西漢史學家司馬遷在《史記.孫子吳起列傳》所寫道“世俗所稱師旅,皆道《孫子十三篇》、《吳起兵法》世多有,故弗論。”東漢史學家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說:“吳起四十八篇。”可見《吳子兵法》一直到漢代至少是西漢時期世間還廣泛流傳。

但《吳子兵法》在漫長的流傳中,難免與其它古代名著一樣出現某些亡佚現象,到唐初魏征撰《隋書·經籍志》著錄為《吳起兵法》一卷。到南宋時期著名藏書家晁公武在他編錄的《郡齋讀書志》中則稱三卷,并稱唐代陸希聲曾對兵法進行過校輯類編為篇,其所說篇目為說國、料敵、治兵、論將、變法、勵士等。與今本篇目大體一致,只是“說國”作“圖國”,“變法”作“應變”。

而1972年山東臨沂銀雀山出土的漢代竹簡,卻未見《吳子兵法》。郭沫若同志也考證說:“但可惜這書(指《吳子兵法》)是亡了。”并在他所著的《青銅時代·述吳起》中說“故今存《吳子》實可斷言為偽。以筆調觀之,大率西漢中葉人所依托”。確切,從今《吳子》中提到“笳”(見《應變第五》)、“鞍”(見《治兵第三》)等都是吳起時代還沒有的東西,而是漢代才發現的,特別是“騎三千匹”(見《勵士第六》)這樣大規模地使用騎兵部隊,也是吳起死后幾十年,即公元前307年趙武靈王“變服騎射”之后的事。因此,今存《吳子》成書時間可能是西漢中葉。

今存《吳子》雖非吳起原著,但從內容看,仍不失為一部有價值的兵書,是前人留下的寶貴遺產。

今本《吳子》共分《圖國》、《料敵》、《治兵》、《論將》、《應變》、《勵士》6篇,涉及到戰略、戰術、教育訓練等諸多方面的內容十分豐富。

《圖國第一》主要是講戰爭觀問題。它比較全面而客觀地論述了對戰爭的態度。它說:“昔承桑氏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有扈氏之君,恃眾好勇,以喪其社稷。明主之,必內修文德,而外治武備。”既反對廢馳軍備,也反對恃勇好戰。

它對戰爭的起因,從現象上進行觀察分析認為:“凡兵之起者有五:一曰爭名,二曰爭利,三曰積惡,四曰內亂,五曰因饑。”從而將戰爭性質分為“義兵”、“強兵”、“剛兵”、“暴兵”、“逆兵”五種。

對于戰爭勝敗的基本因素,它說:“昔之圖國者,必先教百姓而親軍民”。繼承了《孫子》“道者,令民與上同意”的思想。

《吳子》在戰爭觀上提出新的觀點是:“戰勝易,守勝難。故曰:天下戰國,五勝者禍;四勝者弊;三勝者霸;二勝者王; 一勝者帝。是以數勝得天下者稀,以亡者眾。”這是作者深入研究了前代戰爭得失,發展了《孫子》“兵貴勝,不貴久”的思想,深刻而具體地指出長期而頻繁的戰爭,即使勝利了,其后果也是災難性的。這種觀點近似于第一次世界大戰后,德國魯登道夫在總結大戰失敗教訓后提出的“一次決勝論”。這個“一次決勝論”,曾經成為德軍在第二次大戰中“閃電戰”的理論基礎。《吳子》在大約兩千年前就提出這個觀點,確是難能可貴的。

《料敵第二》主要論述判斷敵情,因敵制勝的方法。它提出“觀敵之外,以知其內”,“審敵虛實,而趨其危。這種從現象看到本質,全面察明敵情而乘敵之隙的原則,以及它所舉出“凡料敵有不卜而與三戰者八”,都是說要乘敵處于困難境地之時,抓住戰機,乘敵之隙而迅速擊滅它。這無論在理論上和實踐上都是正確的,也為后世兵家所繼承和發展。《吳子》還就其它六國的各自不同情況,對軍陣形勢高度概括道:“夫齊陣重而不堅:秦陣散而自斗;楚陣整而不久;燕陣守而不走;三晉陣治而不用。”并針對具體情況提出了相應的戰法。

《治兵第三》提出“兵以治為勝”而不在眾寡的主張。它認為“行軍(用兵)之道,無犯進止之節,無失飲食之適;無絕人馬之力”,以保持軍隊旺盛的戰斗力,堪負其所受領的任務。這就是“治之所由生也”。除此之外,他還特別強調軍隊的訓練,它說:“夫人常死其所不能,敗其所不便。故用兵之法教戒為先。”在論述軍隊訓練中又特別闡述訓練騎兵,馴養馬匹的方法,反映了戰國至秦漢時代騎兵日益顯示其“主要兵種”的時代精神。

《論將第四》說:總文武者,軍之將也;兼剛柔之事者,兵之事也。”它主張“將在智而不在勇”。由此而提出對將領五點要求,這就是:“一曰理,二曰備,三曰果,四曰戒,五曰約”。并解釋說:“理者,治眾如治寡;備者,出門如見敵;果者,臨敵不懷生;戒者,雖克如始戰;約者,法令省而不煩”。它認為良將必須“其威、德、仁、勇,足以率下安眾。”還有關于掌握作戰中的四個關鍵,就是善于保持高昂的士氣;善于利用地形;善于了解敵情,運用計謀;善于充實部隊的戰斗力。歸納起來就是充分了解敵情、地形并加以利用,不斷充實和提高我軍精神和物質力量。它的確是抓住了指揮作戰的關鍵問題,至今仍是不可違背的規律,有其旺盛的生命力。

《應變第五》論述在各種不同情況下的作戰方法。它首先指出任何情況下,軍隊都必須聽從指揮。“麾左而左,麾右而右”,“不從任令者,誅”,“三軍服威,士卒用命,則戰無強敵,攻無堅陣矣”。然后分論各種情況下的不同戰法:“敵眾我寡”,就“避之于易(平坦開闊地),邀(截擊)之于厄(險隘的地形)”;對堅守險要的強大敵人可用誘敵出戰,再合圍(五軍交至)而殲滅之的方法。還提出了谷戰、水戰,圍攻城邑,防御襲擊等作戰原則,這些都反映了戰國后期至秦漢之間,戰場已擴展到南方山地,湖沼地帶的情況。

《勵士第六》主要講述論功行賞,以鼓勵士氣。提出“發號布令而人樂聞,興師動眾而人樂戰,交兵接刃而人樂死。”這就具體發揮了《孫子》“道者,令民與上同意”的意思。

《吳子兵法》論軍論政兼而有之,就軍事思想而言,主要有如下三個方面:

一、“內修文德、外治武備”的戰略思想

吳起是集法家、軍事家于一身的歷史人物,法家反映在政治觀念上一個重要的思想就是“富國強兵”。“富國”是“強兵”的基礎和條件,“國治方可以用兵”。那么如何才能使“國治”呢?吳起指出要“內修文德,外治武備”。吳起所提出的“文德”是有其特定的含義,是一個政治的概念,他認為“文德”的基礎和核心,“必先教百姓而親萬民”,達到“四和”: 和于國,和于軍,和于陣,和于戰。否則,如果萬名不教,百姓不親,出現四不和,“不和于國,不可以出軍;不和于軍,不可以出陳(陣),不和于陳(陣),不可以進戰;不和于戰,不可以決勝”,其后果則將是其國不治,其軍不興,富國強兵自然是一句空話。因此,吳起指出“先和而造大事”,這就不言而喻清楚地看到,“內修文德”的內核體現一個“和”字。他說,要實現“內修文德”,必須要用“道、義、禮、仁”“四德”引導和鞭策萬民。就是要用“道”去引導,用“義”去激勵,用“禮”去約束,用“仁”去愛撫(“綏之以道,理之以義,動之以禮,撫之以仁”)。

“內修文德”,是吳起為魏文侯“圖國”以治所籌劃的施政綱領。然而在他提出“內修文德”的同時,又提出“外治武備”,敏銳地把政治和軍事二者結合起來。吳起以歷史觀點出發,總結歷史上興廢得失指出:“昔承桑氏(傳說神農時的一個部落)之君,修德廢武,以滅其國。有扈氏(傳說夏禹時一個部落)之君,恃眾好勇,以表其社稷。”深刻地闡明了“內修文德”與“外治武備”的辯證關系。但是,這里吳起強調“武備”的重要,并不是象有扈氏之君那樣只顧“修德”而“廢武”忘戰,其實他提出“武備”的觀點,是告誡魏文侯不要重蹈歷史上失敗的覆轍,提出一個忘戰必危,好戰必亡的慎戰思想。這是吳起明智之處,在他之前的任何軍事家都無所企及。

吳起提出“外治武備”也是同“內修文德”一樣,是有實際內容的。他不是著眼于兵器的制造和裝備上,而首先注意的是掌握兵器和裝備使用的人。因此,他指出要“簡募良材”、“聚卒練銳”,建立一支精銳部隊。并且進一步指出:從前齊桓公簡募勇士五萬,稱霸諸侯,晉文公募良材四萬作前鋒部隊,遂愿霸主之志;秦穆公聚銳卒三萬作為沖鋒陷陣部隊,而制服鄰敵(“昔齊桓募士五萬,以霸諸侯。晉文召為前行四萬,以獲其次。秦穆置陷陳三萬,以服臨敵”)。由此看來,“簡募良材”、“聚卒練銳”是十分重要的。但是,要真正實現“簡募良材”、“聚卒練銳”,就要有一個嚴格的募選標準和制度。吳起援引楚莊王的話說,“世不絕圣,國不圣賢”,要使“賢者居上,不肖者處下”,自然可以“良材”必至,“練銳”云集。加以“教之以禮,勵之以義”,則士可竭力為國效命,“進死為榮,退生為辱”,定然武備大治。

吳起強調“外治武備”,有著深邃的戰略意義,包括戰略上攻、守寓武備于其間。如他說:“外治武備”、“內可以決圍,外入可以屠城”。“內可以決圍”就是戰略上和戰術上的“守”,“守”即是“戒”,“戒”就是備敵,一旦敵人犯境圍城,依靠嚴整的武備力量去擊潰它,以保衛國家的安全。因此,他說:“安國之道,先戒為寶”。當時魏是“四戰之國”,秦居于西,楚逼于南、東臨于齊,趙沖于北,燕絕其后”。如果沒有堅實的“武備”,在群雄環列,翦弱吞小的封建兼并戰爭中,是無以幸存的。所以,“武備”對于地處要沖的魏國來說尤為重要。“外入可以屠城”,這就是戰略和戰術上的攻。

二、“以治為勝”、“教戒為先”的治軍思想

吳起提出“外治武備”的主張。其實質就是要建立一支精銳的軍隊。軍隊是“武備”的實體。吳起認為,軍隊“不在眾寡”、“以治為勝”。那么何以為“治”呢?吳起解釋說:“所謂治者,居則有禮,動則有威,進不可當,退不可追,前卻有節,左右應麾,雖絕成陳(陣),雖散成行。與之安,與之危,其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投之所往,天下莫當,名曰父子之兵。”意思是說,所謂兵德而治,駐扎時守紀律,行動時很威武,進攻時敵不可擋,撤退時敵追不及;前進后退有秩序,左右移動聽指揮;隊伍雖被隔斷,卻陣勢不亂;隊形雖被沖散。但能恢復行列;將帥士卒同安共危,和衷共濟終不分散;能用于作戰而不知疲憊。這樣的軍隊不論投入那里戰斗,任何敵人都不能抵擋。這叫做“父子之兵”。由此可見,吳起“以治為勝”的建軍方向和標準,是建立一支“投之所往,天下莫當”的“父子之兵”。可是,依靠什么樣的措施去實現呢?吳起同歷史上任何有作為的軍事家一樣,都主張“明法審令”、“賞罰”治軍。吳起說:“進有重賞、退有重刑。行之有信。”這些是治軍的首要問題。當初,吳起為魏武侯任西河守之時,就曾以賞罰取信于民,“甚有聲名”。秦有小亭臨境,吳起欲攻取它,但不知軍隊是否能奮力勁戰。于是置一本轅于北門之外,下令:“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起初無人問津,不久, 果然有人將車轅“徙之南門之外”, 吳起如令賞徙者“上田上宅”。如此賞而有信,秦小亭“一朝而拔之。”“自是之后,民信吳起之賞罰。”相反,吳起說:“若法令不明,賞罰不信,金(指用金屬制的打擊樂器,古代作為指揮軍隊停止的信號)之不止,鼓(即皮鼓用來指揮軍隊前進,沖鋒的信號)之不進,雖有百萬(指軍隊),何益于用?”足見“明法審令”,實行賞罰對治理軍隊的積極作用。

吳起提倡“明法審令”、“賞罰”治軍,大有孫武遺風,賞罰必行于“親附”之后。他們的共同之處,都是建立在愛兵的基礎上。孫武主張“視卒如嬰兒”、“視卒如愛子”。吳起強調對士卒“愛其命、惜其死”、“惠施流布”,在這一點上吳起是率先示范,身體力行的。司馬遷在《史記·孫子吳起列傳》中,曾作過翔實的描述:“起之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坐不設席,行不騎乘,親裹(背)贏糧,與士卒分勞苦。卒有病疽者,起為吮之。”吳起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發號布令而人樂聞,興師動眾而人樂戰,交兵接刃而人樂死。”實際上也是如此,正如《戰國策·齊策》中所說:“食人飲骨,士無反北之心,是孫臏、吳起之也。”“有提七萬之眾,而天下莫當者誰?曰吳起也。”

吳起主張治軍要“明法審令”,實行賞罰,是從精神上進行管束并調動士卒的積極性,然而單憑精神一方面是不能最終“造大事”的,即在激烈的兼并戰爭中角逐爭勝。孔子說:“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吳起是深諳其理的。所以,吳起又指出“用兵之法,教戒為先”。所謂“教戒為先”就是要加強訓練。吳起從歷史和自己的戰爭實踐中,清醒地認識到:將士常因沒有打仗的本領而戰死,軍隊往往因為戰法的不靈活而戰敗(夫人常死其所不能、敗其所不便”),因此,要想使軍隊所向披靡,沒有嚴格的軍事基礎技術等方面的訓練是不行的。訓練的方法主要有兩點:“學戰之法”和“教戰之令”。

“學戰之法”:“一人學戰,教成十人。十人學戰,教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千人。千人學戰,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訓練內容及其要求:要求掌握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饑的原則,同時靈活運用陣法變換:“圓而方人,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后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圓陣變方陣,跪姿變立姿,前進變停止,向左轉向右,向前轉向后,分散變集中,集中變解散),待到各種戰斗隊形變換都能掌握(“每變皆習”),才能授士卒兵器,出征打仗。

“教戰之令”:“短者持矛戟,長者持弓弩,強者持旌旗,勇者持金鼓,弱者給廝養,智者為謀主。鄉里相比、什伍相保。一鼓整兵,二鼓習陳(陣),三鼓趨食,四鼓嚴辯,五鼓就行。聞鼓聲合,然后舉旗。”(教練作戰法規定,身材矮小的使用矛、戟,個頭高大的使用弓、弩,身強力壯的扛軍旗,作戰勇敢的操金鼓,體質贏弱的做雜役,睿智多計的當謀士。同鄉里的士卒編在一起,彼此什伍相保。第一次擊鼓檢查整理兵器,第二次擊鼓練習陣法,第三次擊鼓迅速吃飯,第四次擊鼓整頓軍容,第五次擊鼓排好隊列。聽到鼓聲齊鳴,然后舉令旗軍隊開始行動)。“學戰之法”、“教戰之令”綜合起來講,從士卒單兵訓練到整體訓練;從技術訓練到組織訓練,然后到編制編成,形成一整套的訓練體系,雖今天看起來,未免有些機械呆板,但在當時確有一定的普遍意義。

與此同時,吳起還對行軍駐營、訓養戰馬等,都一一作了說明。諸如軍隊開進和駐止,不要對著“天灶”(大山的開口)扎營,不要在“龍頭”(大山的山頂)上駐軍,軍隊駐守時必須左用青龍旗(古代一種青色繪制蛟龍的軍旗),右用白虎旗(白色繪制熊虎的軍旗),前用朱雀旗(紅色繪制鳥隼的軍旗)、后用玄武旗(黑色繪制龜蛇的軍旗)、中軍用招搖旗(黃色繪制北斗七星,一般為中軍指揮旗)。臨戰的時候,要觀測風向,順風便于乘勢吶喊;、逆風要堅守陣地,相機破敵。

關于馴養戰馬,更是談的細致入微。例如適當地飲水喂草,節制饑飽,經常剪刷鬃毛,細心地鏟蹄釘掌;冬天馬廄要溫,夏天要涼爽,諸如此類等等。

當然,治軍主要是將帥的事,自古有“良將”才有“精兵”,吳起十分強調將帥在治軍和戰爭中的地位和作用。在他的《兵法》中專設《論將》篇。他提出為將必須“總文武”、“兼剛柔”。將固然要“勇”,但徙勇不足恃,“乃數分之一”,只是應該具備的若干條件中之一。他要求將帥治軍。作戰要做到“五慎”,掌握“四機”。

“五慎”,即理、備、果、戒、約。所謂“理”,就是要求將帥治理人數眾多同治理人數較少一樣有條理(“治眾如治寡);所謂“備”,就是將帥要求軍隊一出動,就應如同見到敵人那樣保持高度的戒備(“出門如見敵”);所謂“果”,就是指揮軍隊與敵作戰不考慮個人安危不動搖戰斗決心(“臨敵不懷生”);所謂“戒”,就是作戰獲勝后同戰斗開始時一樣始終警戒如一(“雖克如始戰”);所謂“約”,就是下達命令簡明扼要而不繁瑣(“法令省而不煩”)。

“四機”,即氣機、地機、事機、力機。所謂“氣機”,是指士氣,要求將帥適時地掌握全軍上下士氣的盛衰(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于一人。是謂氣機);所謂“地機”,指利用地形,要求將帥指揮軍隊作戰時,善于利用道路險阻、名山要塞等,十人防守、千人難攻的復雜地形(路狹道險,名山大塞,十夫所守,千夫不過,是謂地機);所謂“事機”,指運用謀略,要求將帥善于派遣間諜離間敵人,施放精悍分隊騷擾并迷惑敵人,分散其兵力,使敵國君臣互相埋怨,三軍上下相互責怪(善行間諜,輕兵往來,分散其眾,使其君臣相怨,上下相咎,是謂事機);所謂“力機”,是指提高戰斗力,要求將帥指揮軍隊做到戰車堅固,戰艦櫓漿輕便,士卒熟練陣法,戰馬熟悉馳騁追逐,(車堅管轄,舟利櫓楫,士習戰陳,馬閑馳逐,是謂力機)。吳起認為具備上述“乃可為將”,有這樣的“良將”,治軍則軍強,作戰則必勝。

吳起提出“以治為勝”,“教戒為先”的治軍主張,對于促進當時魏國軍隊的強盛和發展有著直接的關系。戰國前期,魏國盛極一時,“魏氏武卒”諸侯莫擋,吳起的功勞不可磨滅。

三、“審敵虛實”,“因形用權”的作戰指導原則

吳起在作戰方面。主張未戰先“料敵”(估量敵情)、“審敵虛實”、情況既明,注重“應變”(靈活機動)、“因形用權”,即根據戰爭和作戰、戰場形勢的變化適時采取不同的謀略和決策,形成了一整套的作戰指導原則。

魏國地臨中原,處于“六國四守,勢甚不便”的戰略態勢。吳起首先從六國形勢出發,指出了六國戰陣的不同特點:“夫齊陳(陣)重而不堅,秦陳(陣)散而自斗,楚陳(陣)整而不久,燕陳(陣)守而不走,三晉(韓、趙、魏,這里指韓、趙)陳(陣)治而不用。”這是由于各國政治、民俗、地理等條件所決定的。

吳起進一步指出:

齊人秉性剛烈,其國殷富,君臣驕奢,傲視百姓;施政松馳,奉祿不均,軍心不齊;兵力部署前重而后輕,布陣龐大(有縱深)而不堅固。破齊戰法:必三分我軍,兩軍獵其兩翼,一軍正面攻擊,齊陣必破。

秦人秉性強悍,地勢險要、政令嚴肅,賞罰有信; 國人恃勇好斗,互不相讓,所以陣散而各自為戰。破秦戰法:必先以利引誘,敵貪利而出陣,勢必離將而自亂,我則乘亂而擊,其將可獲。

楚人秉性柔弱,地域廣博,政令煩擾,百姓廢弊,雖軍陣嚴整而不持久。破楚之法:必襲擾其駐地,先奪其軍心,速進速退,使敵疲憊勞頓,勿與爭陣,楚軍自然疲于奔命而敗北。

燕人秉性誠樸,謹慎,好勇尚義,寡詐謀,能堅守陣勢不善機動,破燕之法:必迅速接觸以脅迫它,同時快速離去,襲擊其軍后方,使將帥狐疑,使士卒慌懼,然后令我車騎設伏于敵必經之路,敵將必虜。

三晉(指韓、趙)地處中原,其人秉性雖和,政令平穩,民疲于戰陣;雖習于戰事,卻輕視將帥,蔑視俸祿,因此士卒無斗志,陣雖齊整,無濟于用。破三晉之法;采用人眾陣堅壓制它,敵來則拒,敵退則追,以倦怠其軍。

對于敵情,吳起指出“不卜而與之戰者八”、“不占且避之者六”。

對于時逢狂風嚴寒,晝夜兼程行軍,砍木造筏渡河,士卒勞倦的敵軍;對于盛夏酷暑,休息、行動沒有節制,既饑又渴,尚要驅向遠程行進的敵軍;對于曠日持久暴師于外,糧食殆盡,士卒怨聲載道,妖孽(怪事)數起不迭,上不能制下的敵軍;對于軍需匱乏,柴草飼料耗竭,又逢霖雨,無處獵獲,無處去所的敵軍;對于兵力甚少,水土不服,地勢不利,人馬患病,四鄰無援的敵軍,對于道遠日暮,士卒疲勞恐懼,饑困交加,解甲休息的敵軍;對于沒有威信,無統御能力的將帥,而造成軍心搖動,三軍又數遭驚擾,又乏援軍馳援的敵軍;對于行陣未定,宿營未畢,有的還在爬坡涉險的敵軍。上述八種情況的敵軍“擊之勿疑”。

對于土地廣闊人眾富饒的敵軍;對于上愛其下,惠施流布的敵軍;對于有功必賞,有罪必罰,賞刑適時的敵軍;對于獎掖戰功,任賢使能的敵軍;對于兵多將廣,裝備精良的敵軍;對于有鄰國資助,大國支持的敵軍,凡此六種情況:“避而勿疑”等。

對于“兩軍相望,不知其將”的情況,吳起認為,先派遣勇敢的下級將領,率輕兵銳卒試擊敵軍,只許佯敗,不能取勝,從中觀察敵人的動靜虛實。如敵軍一舉一動,指揮很有條理,向我追擊時佯為不及,對我散于地上的財物假裝看不見,“如此將者,名為智將,勿與戰矣。”若是敵軍之中嘈雜喧嘩,軍旗搖曳煩亂,士卒自由行動,手中兵器橫七豎八,追時唯恐不及,見到財物唯恐搶不到,“此為愚將,雖眾可獲。”

吳起最終指出:“審敵虛實而趨其危。”意思是查明敵軍虛實強弱,攻擊它的弱點。又指出“急擊勿疑”的十三種情況:敵軍遠來尚未列好陣勢;正在吃飯未有戒備;慌亂奔走;疲勞過度;所處地形不利;殆失良機;旌旗靡亂;長途跋涉未得休息;涉水半渡;險道狹路列陣數動;將帥脫離士卒;軍心惶遽;等等。這些都應“選銳沖之,分兵續之”,捕捉戰機,乘其隙,趨其危,迅速攻擊,果敢殲敵。吳起說:“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生于狐疑。”吳起進一步指出:“審敵虛實而趨其危”,不僅可以以眾擊寡,以強擊弱,而且可以“以一擊十”、“以半擊倍”,制敵于死命,奪取戰爭和戰斗的勝利。吳起“審敵虛實”,“因形用權”的作戰指導原則,從宏觀到微觀,從整體到局部,從戰略到戰術,無一不涉,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不僅在當時有著很大的積極作用,即使今天也有著啟迪和普遍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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