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江《懷想那個雪夜》散文鑒賞
稠嶺的四年時光,多少個日日夜夜,不堪回首。
獨獨懷想一個雪夜,懷想雪夜中我曾經傷害的一只鼠。
那一夜,本來我都已經上床躺下了,才熄了燈,就聽見一陣細微的吱吱聲,起初我沒去搭理,于是這廝就越來越大膽,最后竟至在房間里地上做跑步狀,且時而發出尖銳的哨聲。
我終于忍無可忍了,掀開被子跳下床,借著雪夜的亮光,我發現一只鼠正驚慌失措地向房門躥去,但因為它太過肥胖了,竟鉆不過門縫,于是我順手抄起條把橫掃過去,未幾下就不見它動彈了。
我終于意識到我是怎樣在無意中殺死了一只鼠。
我知道,正是這只鼠,好多個夜晚都以它獨特的歌舞伴我入眠。我不知道,我是怎樣在無邊的寂寞里喪失了我唯一的朋友。
我呆呆地愣在那里,赤腳站在冰涼的水泥地上,讓那透骨的冷氣穿透我的脊椎骨,一直滲入我的后腦。
窗外是泛著水銀光芒的雪光和打在雪光上略顯凄冷的月光,我聽見雪從不堪重負的枝丫上掉下時“吱呀”一聲,是那么具有金屬般的質感。我長長地吸了一口冷氣,打開門,將鼠拂入后院的雪上。鼠靜靜地躺在那里,一動不動,月光打在它的臉上,兩只圓溜溜的細小的瞳仁定定地瞪著我。
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無意識地捧了一捧又一捧冰涼的雪花去蓋它,一直到看不見了才罷休。
從那一個雪夜以后,我再也沒有在任何一個晚上發現有不期而至、以歌舞來造訪的小精靈,我竟然好幾個晚上不能成眠,像是內心里突然失去了一根生命的弦……
后來,每當我孤獨無助的時候,每當我有千言萬語、千辛萬苦要向人傾訴的時候,我總會不經意間懷想起那個雪夜。那雪夜中的一切總是格外清晰。有一種力量就在這無邊的懷想里悄悄地滲入,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