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陳啟佑《永遠的蝴蝶》抒情散文鑒賞

作者： 〔臺灣〕陳啟佑

【原文】：

那時候剛好下著雨，柏油路面濕冷冷的，還閃爍著青、黃、紅顏色的燈火，我們就在騎樓下躲雨，看綠色的郵筒孤獨地站在街的對面。我白色風衣大口袋里有一封要寄給在南部的母親的信。

櫻子說她可以撐傘過去幫我寄信，我默默點頭，把信交給她。

“誰叫我們只帶一把小傘哪。”她微笑著說，一面撐起傘，準備過馬路去幫我寄信，從她傘骨滲下來的小雨點濺在我眼鏡玻璃上。

隨著一陣拔尖的剎車聲，櫻子的一生輕輕地飛了起來，緩緩的，飄落在濕冷的街面，好象一只夜晚的蝴蝶。

雖然是春天，好象是深秋了。

她只是過馬路幫我寄信。這簡單的動作，卻要叫我終身難忘了，我緩緩睜開眼，茫然站在騎樓下，眼里裹著燙滾的淚水，世上所有的車子都停了下來，人潮涌向馬路中央。沒有人知道躺在街面的，就是我的，蝴蝶。這時她只離我五公尺，竟是那么遙遠。更大的雨點濺在我的眼睛上，濺到我的生命里來。

為什么呢?只帶一把雨傘?

然而我又看到櫻子穿著白色的風衣，撐著傘，靜靜地過馬路了。她是要幫我寄信的，那，那是一封寫給在南部的母親的信，我茫然站在騎樓下，我又看到永遠的櫻子走到街心。其實雨下得并不大，卻是我一生一世中最大的一場雨。而那封信是這樣寫的，年輕的櫻子知不知道呢?

媽：我打算在下月和櫻子結婚。

【鑒賞】：

這是一篇憾動你心的短篇散文。細雨、幽暗的燈火、寄給母親的信、孤單的郵筒組合成一個孤寂、陰冷的圖畫，它帶著絲絲雨點，讓人可感。那把小得可憐的傘之中更是透出一股清冷，孑然之氣，終于它將“我”心愛的櫻子永遠地送走了，她的“一生輕輕地飛起來。”筆調透著痛苦的細致。“我”茫然，眼里裹著“我”深沉的情感，欲哭無淚、欲言無聲。這“裹”字是全文點睛之筆，包含住了所有的發泄，只有默默的世界，默默的流淌著雨滴，淌到“我”的生命里，消到你的心里。

“我”越是茫然無聲，你就越是會覺得壓得喘不過氣來，只有在這場大雨中細細地體味了悟人生的感覺。這篇不足千字的散文卻讓你感到了生命瞬逝的凝重和活著的精神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