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蟲-情感
她不止一次地想,錯愛是條蟲,你越怕它來,它越往你心里鉆。
被那條蟲又疼又癢地鉆心時,她懷有深深的負罪感。作為一個留守女士,“恪守婦道”原是她為自己提出的最基本的行為規范。
拔腳吧,不能這樣陷下去。她這樣苦苦地央求自己。但是,她冥頑的心卻只管一意孤行。她根本管不了它。
她戰戰兢兢地約那人出來,“我們……去喝杯茶好嗎?”她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巴結成分。他沉吟一下,說:“我應允了別人,不好爽約的。我們改天好嗎?”掛了電話,她半天頹坐在椅子里,一動不動。
“下一回,決不再主動約他!”她毒毒地咬著唇這樣想。嘴里有了血腥味。
但是,沒過多久,那條蟲,又來噬她,噬得她坐臥不寧。
“或許,這一回,剛好就合了他恰想約我的心意呢!”———她甜甜地想,“他也許會說:哦,正想給你撥電話呢!咱倆有心靈感應吧?”這樣想著,她恬然背叛了自己的誓言,撥了電話給他。
他似乎在開會。壓低了聲音說:“我現在不方便講話。你有什么事?”
“沒事。就是想……想跟你打聽一個人。———算了吧,我問別人好了。”
她開始在心里罵自己,用最刻毒陰損的語言。
熟悉的誓言,再次在耳畔響起。她跟自己說:“賤人,你要長志氣!”
像戒掉毒癮一樣,她企圖戒掉他。她讓自己拼命干活,制表,繪圖,天天忙到深夜。她瘋了一樣,把同事的活也統統攬了過來。她不想給那條蟲鉆心的機會。
他也曾冒失地闖入她的夢鄉。醒來,枕頭濕了一大片。
后來,兩個人竟接連在不期然的場合相遇。握手時,他暗暗用力,仿佛在用指頭訴著相思。她驚悸地捕捉到了。想抽回手,卻不自覺地用一種力悄然回應了那來自他的力。
一個明察秋毫的朋友似乎洞悉了他倆的微妙關系,冷一句熱一句地拿他倆打趣。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不知怎么接那話茬兒才好;他卻大方,大大咧咧地說:“會有這么好的女孩鐘情于我?那我強烈要求天天幸福地失眠!”
她借重溫每次見面時他的言談舉止來飼養著身體里那條不死心的蟲。但她還算有志氣,沒有輕易去約他。
花香浮動的一個晚上,他突然約她出去吃茶。
當時,她正在加班,在電腦上制表。他的電話,頓時讓她眼前枯燥的線段開出千萬朵異香撲鼻的鮮花!
她去了他所在的那家茶樓。見到他,知他喝多了。
“酒精考驗,酒精考驗著你究竟最愛誰!”說這話時,他醉眼迷蒙,拿食指輕輕點著他的鼻頭。
這話讓她很是受用。
但是,他吻她時,她心中的美好卻陡然煙滅。
———他吃了大蒜!
猶如當頭一棒,她終于明了,他原是多么的不在意她……
以那個“蒜味之吻”為界線,她對他的感覺有了天壤之別。一場過敏的愛情,就在那個晚上神奇地脫了敏。
戲劇性地,他倆的位置倒了個兒———他開始飾演昨天的她,她呢,開始飾演昨天的他。他約她時,她幾乎是學著他的腔調說:“我應允了別人,不好爽約的。我們改天好嗎?”
“請你,來和我一同慶賀我心中那條蟲的死亡吧!”她對著心中的那個他說,“噓———請永遠不要再說你愛我。你今天對我的糾纏,說穿了,其實就是對昔日追慕者的一種虛榮的依戀。你要通過我,驗證你自己的魅力,賞給你自己歡悅的理由。可是,你知道嗎?我不愿做一個你想寵幸就可以隨便寵幸一下的喪失掉尊嚴的玩偶。我要你在意我。我要你給我一個清爽的、沒有異味的吻。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就請遠遠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