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根毛衣針-懸念故事
1
木匠凡桑·阿爾戴被殺死在自己的房間里,結束他性命的是一根長長的毛衣針。發現這恐怖場面的女傭失聲尖叫起來,那根纖細、閃亮的毛衣針不偏不倚刺進了她主人的心臟。
幾小時后,木匠的宅子里擠滿了利馬警察局的警察。這樁奇案發生在秘魯,時間是1962年。負責調查此案的是探長奧爾蒂。他從女傭的供述中了解到凡桑·阿爾戴是一位正直的木匠,如今年逾花甲,除了過安閑日子就再沒有別的追求了。探長調查了他的鄰居,他們都證明木匠深居簡出,生活極其平靜,看不出為什么會遭此毒手——而且兇器竟是一根毛衣針。
一定會有人看見兇手,因為阿爾戴住所周圍向來是人來車往的熱鬧場所,但即便有人撞見過兇手,也不一定會把他認出來。不過可以推測兇手是男性,因為用毛衣針殺人需要一定的氣力,動作還要準確、敏捷。至于其他情況,諸如罪犯的身高、穿著、年紀,都無從判斷了。
50歲的奧爾蒂探長經過幾日的調查仍一無所獲,他只得把這樁案件暫且擱置。
他對記者說:“我認為此案還會有新的發展。用毛衣針殺人的人絕不是個普通的兇手。他的動機一定非同尋常。這也許是一種帶有習俗色彩的犯罪。總之,兇手必定是個怪人,他還會露面的。”
三個月過后,果然有了消息。
2
1962年8月20日,大約晚上8點鐘,在夕陽的余暉中,英國一家航運公司的客輪——“金輪”號由智利的圣地亞哥開來,剛剛在巴拿馬靠岸,連接碼頭的踏板還未放穩,巴拿馬警察便沖上客輪,穿過一段甬道,來到一位叫路易吉·阿爾瓦的統艙房門口。雖然事先得到過無線電通報,局長還是驚呆了:一位60歲上下的男子倒在艙房灰色的塑料地板上,一根明亮、細長的毛衣針筆直地刺進了他的胸膛。
“誰發現的?有人動過他沒有?”
船長告訴警察局局長,尸體是客艙服務員當天早上發現的,除隨船醫生外,誰也沒有碰過尸體。
和警察同來的法醫檢查了尸體,當他揭開死者的襯衣時,看到一塊不大的深褐色的血跡。他翻開死者的眼皮,觸了觸他的四肢和肌肉,頗費了些氣力才拔出毛衣針,沒有出一滴血。這說明人至少死了36個小時。局長皺了皺眉,問船長:“你們是什么時候從利馬起航的?”
“昨天上午10點,一共航行了大約36小時。也就是說兇手完全有可能作案后又在開航之前下了船。”
所以,兇手不一定在乘客里,他可以是任何一個人。局長對自己的最初判斷深信不疑:兇犯絕不會傻到把自己困在一條他要作案的船上!除非這起兇案沒有預謀,或者只是他一時興起犯下的。然而,這顯然是一起經過準備的作案,用奧爾蒂探長的話來講:一種帶有習俗色彩的犯罪。
3
兩天后,當負責第一起毛衣針兇殺案的奧爾蒂探長剛剛獲悉“金輪”號事件時,第三起案子又接踵而至。探長接到電話后急忙奔到現場——死者的家里。這次的調查同上次一樣迅速:死者亞歷山德羅·甘泊,是一位靠年金收入生活的老者,60歲,沒有仇人,沒有債務糾紛,被害后房間里的物件一件未少。
除此之外,偵破工作毫無進展。奧爾蒂探長在記者招待會上滿臉愁容。
“我料到了他還會露面的,但沒想到他會這樣頂風作案。”
“您不認為此案同‘金輪’號一案有關嗎?”
“很可能有關。但我對那樁案子的了解不過局限在報紙上,并不比你們更多。我還在等巴拿馬警察當局的報告。”
“您的確毫無線索嗎?”
“我們有好幾條線索。”
這句話可是奧爾蒂探長為了不丟面子才說的。
探長終于想起了一句俏皮話:“木匠和這個靠年金過活的老人今年都是60歲。”
“是巧合吧?”一個記者問。
但是這一回,探長沒有作答。他似乎從自己剛才那句話里得到了啟示。他朝面前的記者揮了揮手,表示新聞發布會到此結束。他需要立即核對某個細節,死者都是60歲,難道他們的生日也相同嗎?他查閱了手頭的檔案,結果吃驚地發現兩位遇害人都出生于1902年6月11日。多奇怪的巧合。如果“金輪”號的死者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那么巧合就不會是偶然的了。
4
9月,秘魯正式加入了國際刑事警察組織,總部設在利馬。國際刑警組織總部發出的受理的第一樁案子就是奧爾蒂探長手上的這一件,給他的答復是:“金輪”號死者路易吉·阿爾瓦生于1902年6月11日。奧爾蒂探長腦子里同時冒出許多設想。他終于有了可供思考的東西——一條線索。
遺憾的是,國際刑警組織的答復遲了幾個小時。因為,奧爾蒂探長桌上的電話鈴第四次響了:是第四根毛衣針,不過這次刺的是一家旅店里的女服務員的胸膛。他還是問了死者的年齡。從現場打來電話的警察嘲弄地打了一聲口哨說:“這個服務員年紀可不小嘍,她1902年6月11日生于利馬市。”
片刻過后,探長來到那家旅館里的犯罪現場,他僅僅走了個過場,不過已經可以斷定此案一定是旅店的客人所為。一個在場的警察說:“算她背運。”
奧爾蒂探長可不認為這是背運還是走運的問題,這樁案子絕非事出偶然。現在要緊的是設法阻止此類案件再度發生。為此必須拿到一份生于1902年6月11日的人的名單。對!應該去一趟市政廳。
5
在利馬市市政廳,奧爾蒂探長對值班的女職員說:“我要看1902年的戶籍登記。”
女職員走進相鄰的一個房間找來了檔案館主任。這是一位須發稀疏的男子,他的頭像一個碩大的肉球,像經一位笨手笨腳的雕塑家三刀兩斧塑出了一個鼻子、兩只眼睛和一個下巴,而那張嘴巴是用鉛筆最后描上去的。
“您有事嗎?”主任問。
“我是奧爾蒂探長,”探長不耐煩地說,“我要1902年6月11日出生的人的名單。要快!”
“當然可以,很快就可以找到。您下午再來行嗎?”
奧爾蒂探長真的動氣了,他繞過柜臺,干脆命令那位主任把他領到檔案室去。他很快找到了落滿灰塵的1902年的檔案。這一年的4月、5月、6月、7月這4個月專門有一卷檔案。他取下這卷檔案攤放在一張桌子上。檔案館主任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卷檔案正好缺了1902年6月11日一頁。
“這怎么解釋?”探長緩緩抬起頭問。
檔案館主任的臉色變得鐵青。
“沒法解釋,我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50年里,什么人都可能來過這里,有什么要緊的?”
這一回,輪到探長注視這位主任了:他個頭高大,強悍有力,大約60歲的年紀,雙眸中有一種奇特的火焰一現即逝,那是一陣強忍下去的狂暴。
“請問尊姓大名?”探長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貝德羅·拉佐梅諾。”
貝德羅·拉佐梅諾眼睛里的狂暴幾乎完全消失了……“您的出生年月日?”探長心不在焉地接著問,他隱約有個想法,但并不真的相信,不敢相信!
“1902年6月11日!”檔案館主任忽然怪叫著,撲向探長。
6
奧爾蒂探長的喉嚨被掐住了,他艱難地拔出手槍,頂在拉佐梅諾的腰上。拉佐梅諾放開了手,他從喘著粗氣的探長手中掙脫出來,跑去打開一扇窗戶,縱身一躍跳了出去。接著,樓下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貝德羅·拉佐梅諾的衣袋里裝著1902年6月11日出生的12位秘魯人的名單。其中4位已經用紅筆勾去,不用說,正是那4位被害者。現在還剩7位。
奧爾蒂探長隱約猜到了貝德羅的犯罪動機,因為他深諳秘魯文化,尤其是印加傳說。他知道印加人認為生辰相同的人只能分用一個靈魂、一條生命線,因此,同一天出生的人死去得越多,在世者的壽命也就越長。貝德羅·拉佐梅諾于是利用工作之便,列出了與他生日相同的人的名單。如果他如愿以償地把他們全部除掉,便可以獨霸一條生命線了。他正做著長命百歲的美夢。
至于他為什么看中了毛衣針,據說是印加人祖先神圣的矛和匕首到他們這一代已經失傳。還有一個情況:貝德羅完全可以叫個“貝德拉”之類的女人名字,他是做毛線活的好手,身上穿的毛背心就是他自己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