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丟了職業,就沒了一切-成功之鑰
聽說普京愛練柔道,老布什喜歡跳傘,古希臘的奧林匹克競技,只有像這樣的業余運動員才能參加。這些平民或貴族定期到奧林匹克比試一番,爭個彩頭,然后各干各的營生去。他們參加競技,全為了娛樂自己,絕不是為了金錢。那種為了娛樂別人,目的在于金錢的賣藝人(今稱職業運動員),則根本無資格參加競技,更無資格戴上月桂葉編成的冠冕。
文學創作也一樣,曹操寫“對酒當歌,人生幾何”,陶淵明寫“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何曾收入“五銖”“半兩”?曹雪芹“著書黃葉村”,維持生活還得靠扎風箏賣,何曾有什么“創作條件”?如果他們成了“職業作家”,下筆時得看漢獻帝、劉寄奴、清乾隆的臉色,又怎能有《短歌行》《歸園田居》和《紅樓夢》?
做學問也一樣,陳寅恪在哈佛大學對吳宓說過,“決不可倚學問以謀生”,要做學問必須“另求謀生之道”:“做官以及做教員等,決不能用我所學,只能隨人敷衍,自儕于高等流氓,誤人誤己,問心不安”(見吳宓日記)。事實也確實如此,陳氏后來以教書為職業,在院系調整、教學改革、拔白旗和“文革”中“只能隨人敷衍”;他考證錢(牧齋)柳(如是)因緣,“推尋秋柳枯蘭意,刻畫殘山剩水痕”,則完全是業余研究。若不如此,而是先列規劃,編預算,討經費,搭班子,決定哪位書記來領導,再配些女生來當助手,三卷本的《柳如是別傳》只怕未必能成。
做官也一樣,最好也不要取代原來的職業,不要考上了公務員就一世為官,吃官飯穿官衣,死后還要守在“革命陵園”里,按省、廳、處級排隊。看人家的國務卿賴斯,本來在大學里當教務長,共和黨下了臺,國務卿當不成,回大學去干老本行就是。德國總理默克爾的職業是物理學教授,業余有興趣參與政治,出來競選,選上了就干一屆,下一屆選不上又可重執教鞭,仍然輕車熟路,用不著像陳水扁那樣預留活動經費,把錢存到海外去,落得一身官司,何苦呢?
外國的情形如此,中國古時亦是如此。宋朝賈黯廷試第一,馬上要做官了,去看望宰相杜衍(祁國公),杜衍不問他別的,只問他的“生事”,即他的職業和收入。賈黯“怪之”,曰:“黯以鄙文魁天下而謝公,公不問,而獨在意于生事,豈以黯為無取耶?”杜衍解釋道:一個人如果沒有職業和收入,靠做官弄錢,就容易出問題,“君名在第一,則其學不問可知;其為顯宦,則又不問可知,衍獨懼其生事不足,以致進退之輕,而不得行其志焉,何怪之有”。清人陳其元《庸閑齋筆記》卷八“官方與生事之關系”條中記下了這一節,又記云:“司馬溫公為相,每詢士大夫私計(家庭原有資財)足否。”人或不悟而問之,公曰:“倘衣食不足,安肯為朝廷而輕去就耶?”
像賴斯和默克爾這樣的人,職業收入遠高于當官的收入,故能“輕去就”;當官是為了“行其志”,不當官也沒什么了不起。我們的鄭板橋“七品官耳”,因能以書畫為職業,才能在貪瀆的長官面前硬起腰桿子,“閑來寫幅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吟著自家的詩句浩然歸去。不像有的官兒除了做官別無能耐,有官做便有了一切,不做官便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