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0萬人口,27種語言,那神奇發(fā)音背后的故事
原標題:730萬人口,27種語言,那神奇發(fā)音背后的故事
非華裔人口每年升幅高達近5.14%,香港地上不同的語言發(fā)音越來越多,這些語言背后,藏著的是香港的過去與未來。
彈丸香港地,承載著730多萬人口,來自世界各地的不同族群以及27種不同語言。
2023年香港人口普查剛剛在6月尾展開,根據(jù)過去三次人口普查,香港非華裔人士每年升幅高達近5.14%。這意味著,香港地上,有著不同發(fā)音,來自不同發(fā)源地的語言越來越多。
香港大學社會研究中心總監(jiān)白景崇,一直致力研究香港語言。他帶領的團隊由1983年起,每10年搜集資料進行“香港居民語言應用、語言能力及語言態(tài)度研究”。團隊在2023至2023年以電話訪問超過2000人,比對2011年人口普查結果,將香港最常用的27種語言的分布繪成一套語言地圖,表達各區(qū)能夠說指定語言的人口比例。
早前,江門微課堂呈現(xiàn)香港最具代表性的其中七種語言。現(xiàn)在,我們再次帶你穿梭香港語言森林,走進其中四種語言背后的故事,他們因著不同的歷史機緣來到香港,帶著自己獨特的口音和文化,在香港落地生根。
尼泊爾語:我是啹喀兵后代(語音內(nèi)容:“你好,我是艾倫,生于1993年6月2日,在香港出生。我父親是英軍駐港的啹喀兵,所以我也在香港繼續(xù)生活和讀書。直至中學二年級,我前往印度完成中學課程,后來再回到香港完成學士課程?,F(xiàn)在,我已經(jīng)是三年級學生,并開始一邊讀書一邊工作,繼續(xù)與父母生活?!保?/p>
“我是一個啹喀兵的后代?!盧ai Alan以英語驕傲地向江門微課堂記者說。23歲的他目前正在香港一間自資院校修讀工商管理學士課程。
Rai Alan擁有典型的尼泊爾人樣貌,深啡膚色,一頭黑發(fā),穿上藍色運動服后,與一般香港年輕人無異。在英國殖民地時代,他的父親由尼泊爾來港當上啹喀兵,Rai Alan也在香港出生成長。
他笑著說,香港新一代對啹喀兵所知甚少,不知道他們曾服務香港,也不知道他們是香港歷史的重要部分。他曾經(jīng)向同學說過自己的背景,卻只換來同學淡淡的回應——“噢!好呀!”
所謂啹喀兵,是指尼泊爾裔的駐港英軍。在殖民地年代,他們隨英軍來港負責邊防工作,其中包括在邊境堵截非法入境者。根據(jù)香港歷史文化考察報告指出,在1987年至1996年間,啹喀兵每月平均拘捕約二千名非法入境者。
第一代居港的尼泊爾人,大多是啹喀兵。單是元朗的尼泊爾軍人墳場,就埋葬著500多位啹喀兵。及至1990年代中期,殖民地政府修例,容許1984年前在港出生的啹喀兵子女可以享有居港權,于是啹喀兵后代陸續(xù)返回香港,部份人從此定居在此。
1997年回歸前夕,啹喀兵脫下軍服,正式退役,許多人只能轉(zhuǎn)做保安或清潔行業(yè)?!拔野职洲D(zhuǎn)了當私人保鏢。他以前會說一點當啹喀兵的經(jīng)歷,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再聽到?!盧ai Alan說。
根據(jù)2011年人口普查,香港有16518名尼泊爾人。香港大學的語言調(diào)查中,能說尼泊爾語的人集中在油尖旺區(qū),占該區(qū)2.25%人口。目前,尼泊爾人聚居的佐敦一帶就有不少尼泊爾美食,如薯仔黃豆配飯、特式羊肉炒飯。
白景崇指出,不少南亞語言在香港都呈現(xiàn)地區(qū)集中現(xiàn)象,反映了語言有集中人口的功能。例如第一代來港的啹喀兵,普遍未能說廣東話、普通話和英語,令他們離開軍營后難以適應香港生活,“所以同族間的人際網(wǎng)絡對他們來說就非常重要”。
Rai Alan一家在父親退役后,也從軍營搬到元朗居住,開始了新生活。他指尼泊爾人會聚居于油尖旺和元朗,主要是為了方便他們互相照顧,“我們會一起慶祝節(jié)日,穿上民族服裝跳尼泊爾舞”。
在香港,尼泊爾人慢慢形成了自己的小社區(qū),卻似乎始終難以融入香港。
Rai Alan小時候就讀香港地利亞小學?!拔疑谙愀?,但不懂得說廣東話。那時學校只有非華裔學生,連與香港學生說句話都沒有,沒有機會學廣東話。”
小學畢業(yè)后,Rai Alan的父母認為香港學習壓力太大,把他送到印度讀中學。及至2023年,父母希望他可以多留在身邊,于是Rai Alan在2023年再次回港,修讀工商管理學士課程。
這一次,Rai Alan感覺自己還是沒有融入香港?!拔以诖髮W失去了很多學習機會,如果課堂設計是用廣東話授教,我基本不能參加,有些課是我一直很想上的!”訪問中,Rai Alan常?;貞?,自己以前不太享受校園生活,就連參加了籃球?qū)W會,都不能完全投入所有活動。
語言,成為Rai Alan等尼泊爾人融入香港社會的最大障礙,最困難的便是找工作?!昂芏鄼C構都要求雇員懂廣東話,但我們很多同胞連中、英文也不好,很多人中學畢業(yè)就輟學,又何來談得上會找到好工作。”
說到這兒,Rai Alan連連嘆氣,但現(xiàn)在依然憧憬,能夠在香港落地生根,用自己雙手,創(chuàng)造他的“香港故事”。這個尼泊爾年輕人最大的愿望是:“在香港組織一個家庭,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p>
韓語:在韓流襲港下發(fā)展事業(yè)
“Annyeonghaseyo!”一位臉上堆滿笑容的女士對記者說到,她身后的白墻上,掛著一幅大韓民國的國旗?!癆nnyeonghaseyo”是韓語的“你好”,常常出現(xiàn)在韓國劇集和綜藝節(jié)目中。今天韓流席卷亞洲,許多香港年輕人都熟悉這句韓國問候語。
迎接記者的是Dr. Park Misun,全港首本韓國旅游文化雜志的老板。2010年8月她離開了韓國,一家來到香港生活,教授韓文之余,也辦起了雜志。“香港人愛上了去韓國旅游,但以前卻沒有一本完全介紹韓國旅游的雜志?!?/p>
為了她的事業(yè),一家人離鄉(xiāng)別井,兩個正在讀大學的兒子沒有不滿,反而覺得香港很適合韓國人生活,原因正正是韓流襲港。
“很多韓國朋友來到香港,大都只會光顧韓式餐廳,這類餐廳也愈開愈多,十分迎合韓國人的需要?!背藗鹘y(tǒng)的韓燒和韓式家常菜外,近年香港也開了韓式炸雞、芝士排骨等餐廳,緊跟韓國飲食潮流。
“當然來到香港后,我們也嘗試吃中國菜,而結果是我們一家都愛上了中國菜,特別是點心!”Dr. Park Misun笑著說。
根據(jù)港大的語言研究顯示,東涌有0.57%人口能夠說韓語,比例是全港最高,但整體來說,能說韓語的人在香港分布相當平均。
Dr. Park說,現(xiàn)時部份香港人也會學習韓語,但要說到韓國人聚居的地區(qū),她認為很可能是港島東。
原來韓國國際學校位于港島東的西灣河,大部份居港的韓國家庭,都會讓子女入讀這所國際學校,“所以韓國人大多住在港島東,例如西灣河和太古城,韓國父母都會在學校認識其他同鄉(xiāng)呢﹗”
Dr. Park兩個兒子也在這所學校畢業(yè),隨后在香港升讀大學,在她看來算是融入了香港社會。然而,這里卻并非這個家庭的終點站,兩個兒子甚至沒想過去學廣東話。
原來在港的韓國人, 未必人人會學廣東話,反而大多數(shù)人都會學習普通話和英語,為將來前往中國內(nèi)地工作做好準備。Dr. Park看重的,也不僅僅是香港市場,還有內(nèi)地龐大的旅游市場。
大門傳來一聲“叮當”,Dr. Park簽收了公司剛剛印制好的免費雜紙。拿著雜志,她轉(zhuǎn)過身來興奮地說:“我要進軍內(nèi)地韓國旅游市場,香港只是一個起點。”
福建話:新移民學做香港人的故事##
“平日都說廣東話,當想說福建話前要想一想,組織一下該如何說一句完整的福建話。”45歲的福建人許利僑尷尬地笑著說。
許利僑在香港生活了38年,早已漸漸忘記了自己的母語。7歲時,他離開家鄉(xiāng)福建晉江市,來到香港定居。說起童年往事,他沉浸在回憶中:“當年阿爸來了香港工作,于是我們一家就搬到香港。我剛來到香港時很不適應,不但語言不通,玩耍的地方很小,還要跟住在工廠的阿爸分開?!?/p>
大部份福建人最初來港時都是投靠同鄉(xiāng)親戚,許利僑最初也寄住在觀塘同鄉(xiāng)家里,“阿爸找了在香港定居的同鄉(xiāng)收留我們,后來儲了點錢,就與同鄉(xiāng)一起承租單位?!?/p>
不過,要數(shù)到最多福建人聚集的地區(qū),非北角莫屬。根據(jù)香港大學的語言地圖,北角9%的人口都能說福建話。
“當年北角春秧街有很多福建人開食店,賣福建鄉(xiāng)下的食物。”許利僑介紹,香港的福建同鄉(xiāng)會也位于北角英皇道,因此北角吸引不少福建人聚居。
由新移民開始,許利僑多年來努力學做一個香港人,由珠寶工場的首飾師傅、冰柜壓縮器的搬運工人,到今天在大學的體育館工作。“為了生活,一定要學懂說廣東話,”他看著桌上的咖啡說:“來了香港這么多年,現(xiàn)在要轉(zhuǎn)用福建話,跟不太懂廣東話的媽媽說話前,還要先組織一下了。”
伴隨著語言的消失,福建人的習俗也慢慢消散。“以前我們在鄉(xiāng)下祭祖,會在街上放個火盤,在上面跳來跳去,寓意把霉氣驅(qū)走。那時家家戶戶都會把家里所有食物拿出來祭天,整條村都很熱鬧!”許利僑說,香港消防條例禁止在街上放置火盤,現(xiàn)時這種傳統(tǒng)已經(jīng)日漸消失。
“那你覺得自己是香港人還是福建人?”記者問。
許利僑沉思一會說:“其實有時我也會想念在福建生活的歲月,今天我仍然會說自己是一個福建人,因為我是在福建出生,心在福建。但我有生之年都不會回福建居住,畢竟在香港那么久,已經(jīng)習慣了這里的生活、這里的語言?!?/p>
法語:語言是沒有不通的
一個身穿白衣的壯碩男子在廚房沖了出來,大叫一聲:“ Nice to meet you guys!”這位熱情的男人是來自法國的Matthieu Maury,在灣仔這間咖啡店的老板。
Matthieu在咖啡店一角坐下來接受江門微課堂的訪問。訪問剛剛開始,一個身穿西裝的香港人走進店內(nèi),Matthieu向他揮一揮手,以廣東話向客人說聲:“你好!”然后再以法語道出:“Hey!Samson, Bonjour!”
“我通常會與法國人或外國人用廣東話打招呼,但見到香港客人時,就會用法語Bonjour問好。”Matthieu和其他員工會記住大部份客人的名字,主動上前打招呼。
香港人聽起來,法語或許帶有幾分浪漫。Matthieu卻留意到香港人其實不太理解法語,有時還會誤用了法文字詞,“很多人會把法文『Bonjour』,當成了廣東話的『早晨』,但『Bonjour』其實包括了早晨、午安和晚安的意思。”他笑一笑繼續(xù)說:“還有口音,歐洲人很快能分辨出法國人與英國人,但亞洲人就聽不出來?!?/p>
根據(jù)香港大學的語言地圖,操法語的人集中于愉景灣,占該區(qū)近3%人口。不過懂得法文并非一定是法國人,法國領事館回覆江門微課堂指,約15000香港人曾在中學和大學學習過法文,在私人機構學習法文的學生也有上升趨勢。
根據(jù)法國領事館所提供的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今年3月31日,有12668名法國人在香港居住,其中5698人的登記地址位于港島北,達45%。
聚居在港島北,原來因為大部份法國人,來港都從事金融相關行業(yè)。法國領事館指出,香港620間法國注冊公司,60%與會計行業(yè)有關,25%是金融保險業(yè)。而這些金融機構總部,大都設于港島北。
“來港工作的法國人在港島北居住,另一些法國人看到需要,于是到這區(qū)開餐館,把法國飲食、紅酒和咖啡文化帶到香港。”正因如此,Matthieu也把咖啡店開在灣仔:“這里是一個好地方,有很多的法國人?!?/p>
說到廣東話,Matthieu卻說自己不打算正式去學,因為日常以英語已經(jīng)能與香港人溝通。
“有沒有一兩句最常說的廣東話呢?”Matthieu想也沒有多想,就以不太準確的發(fā)音說:“猴年行大運!”“去灣仔街市食牛雜!”店員隨即捧腹大笑,Matthieu自己也笑起來,有員工大叫:“Encore?。ㄔ賮硪淮危?/p>
一直坐在旁邊的咖啡店經(jīng)理Katherine,這是也搭上一句說:“這些都是同事教Matthieu的,我們的員工有亞洲人、有歐洲人,大家都會學習對方的語言,所以我們都會懂一點法語?!?/p>
客人開始愈來愈多,店員也開始工作。Matthieu向剛進來的客人展現(xiàn)了最親切的笑容,就走進吧枱再為客人沖咖啡。
有些香港人以為法國人都很慢,甚至有點傭懶,Katherine看看正在沖咖啡的Matthieu說:“他是整間店中最勤力的一位,很多法國人都是手快腳快,不可以一竹篙打一船人?!?。
這時,Matthieu把磨得剛好的咖啡豆、適量的熱水和牛奶混合,時間及水溫配合得剛剛好。Matthieu與員工關系就如剛沖泡好的Cappuccino,他們互相包容,展現(xiàn)了完美的文化磨合,告訴大家語言是沒有不通的。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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