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與不忍-成長
忍與不忍字數(shù):2336來源:北方人2010年2期字體:大中小打印當頁正文
“忍”是佛家的一個重要概念,是對禮佛者的重要要求。許多名僧將忍字貫在自己的法名之中。當年湖北黃梅的“弘忍”大師,是禪宗慧能、神秀大師的老師,世稱禪宗五祖,影響巨大。今浙江普陀山的“戒忍”大師,主持一方名山,算得一位高僧。以忍字為法名,足見佛家對忍字之重視。
忍為何如此之難?吾以為,乃因忍違反人之本能矣。饑則求食,渴則尋飲,痛則呼叫,怒則瞪目……人之本能也。忍則要人饑見食而不為所動,渴近水而無動于衷,疼痛欲絕而若無其事,怒氣填胸而心平氣和……不違人之本能乎?本能者,乃人作為有機體對外界刺激,不知不覺地、無意識地作出的反應。本能行為,是動物為生存、繁衍和適應環(huán)境自然產(chǎn)生的。違本能而行,于一般動物而言是無法做到的。人是動物的一種,故欲壓抑本能不露,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說不容易,是因為困難但并非不可能。人是動物,然并非一般動物,而是高級動物。吾以為,人作為動物,具備一般動物的本能;作為高級動物,本能之外還有理智,而理智是可以控制本能的。如果完全憑本能行事,那人還成其為人嗎?忍,是人之理智對本能的一種控制,故是可以做到的,只不過很難罷了。若為必要之事,即使困難也應盡力而為。
那么,“忍”是否必要呢?吾以為是必要的。
為了實現(xiàn)理想、做一番事業(yè),常常需要忍。當年,中國工農(nóng)紅軍為了取得長征的勝利,爬雪山、過草地、經(jīng)百戰(zhàn),“忍”受了無數(shù)難以想像的艱難和困苦。這是一種為理想而作出的大忍。“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苦其心志。”斯人不得“忍”受筋骨之勞、體膚之餓、心志之苦嗎?若不能忍,怎能肩承大任!
為了和諧,需要互相“忍”讓。在社會上,在一個單位,常常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產(chǎn)生認識上的分歧,利益上的沖突,感情上的摩擦。當然,若是大是大非,那是必須弄清楚的。但事實上大多并不涉及大是大非。若是在這些無涉原則的事情上,誰也不能忍,互不相讓,事事爭斤較兩,處處以牙還牙,那么,就不能求大同存小異,不能互相體諒。這樣,在社會上就會紛爭不斷,沖突不休;在一個單位則是沒完沒了的窩里斗。若如此,和諧從何談起?
為成大謀需小忍。古語云:“小不忍則亂大謀”。這說明了一個重要的道理:要抓住主要矛盾。什么都想堅持,就會什么都堅持不了;什么都欲得,結(jié)果什么都得不到。故欲成大事,必須能小忍。當年,吳越爭霸,越王勾踐兵敗。為振興越國,勾踐請降,并入?yún)菫榕淌芰藚峭蹙嫉陌侔懔枞瑁慌P薪嘗膽,忍受了萬種艱辛。后來果然打敗了吳王夫差,使越國稱霸一方。秦末,群雄并起。義帝與劉邦、項羽有約,誰先入關(guān)誰王關(guān)中。后入關(guān)的項羽卻以王者自居,把劉邦當作下屬驅(qū)使,設(shè)下鴻門宴。為了成就大業(yè),劉邦忍了項羽背約,冒著風險赴宴,并對項羽畢恭畢敬。劉邦小忍果成大業(yè),創(chuàng)立大漢。當然,勾踐、劉邦之忍并不算小。但對于興國、得江山而言,又只能算作小忍了。大小乃相對而言。生活中,為了大謀而小忍的事是常有的。
強者對弱者之忍,乃君子所為、“紳士風度”。戰(zhàn)國時魏之侯贏本一芥寒士,然任信陵君為其車牽馬,信陵君忍之,君子矣。馮本為孟嘗君門下一食客,卻因食無魚、出無車,彈劍而怨。孟嘗君忍之,君子所為矣。生活中,一盲者撞了一個正常人,正常人一笑了之,君子也。工作中,下級說了幾句過頭話,上級并不在意,胸襟寬闊也。強者之忍,不失為一種美德。
弱者對強者之忍,不得已而為之的求生之道、避禍之門矣。昔日,韓信忍胯下之辱,不得已而為之,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敢怒而不敢言的事并不少見。為何不敢言?因自己是弱者,怒而直言,必招禍患,故忍言以避禍矣。當然,身為弱者,甚至有連怒也不敢的時候。這時,為自保只得連怒也忍了。
說了這許多“忍”之必要,是否主張凡事一忍了之呢?非也!吾以為忍是必要的,但同時是有前提條件的。這大概是吾言之忍與佛家之忍的區(qū)別吧!
前提之一是“應該”忍的。講忍,并不是不要原則,不分大是大非。在大是大非面前,必須堅持原則,決不退讓。當年,日本帝國主義入侵中國,占我領(lǐng)土,掠我財富,毀我房屋,殺我同胞,淫我姊妹……該忍嗎?當然不該!只能與之以死抗爭!仁人志士在敵人的屠刀下、鐵窗中,可以放棄原則茍且偷生嗎?當然不可以!“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是他們的選擇。今天,面對丑惡現(xiàn)象,面對惡勢力,面對貪官污吏,是該一味地忍還是與之堅決斗爭呢?如果不講原則、不分是非,一味忍讓,那人間還有什么正道,豈不成了罪惡的淵藪、豺狼的天下?!當然,原則之中又有大的、主要的原則和相對較小的、較次要的原則。有時,為了堅持大的、主要的原則,就要在相對較小、較次要的原則上作出某些讓步和妥協(xié)。抗日戰(zhàn)爭時期,為了堅持拯救民族危亡的大原則,我們就“忍”了國民黨對中國共產(chǎn)黨人犯下的許多罪行和兩黨之間的許多分歧,與之建立了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
前提之二是“能不能”忍。有一個時期,很流行一句話:“是可忍孰不可忍!”此話是說,如果這都可以忍的話,那么還有什么不可忍的呢!其實,就是說這忍無可忍。此話說明了一個道理:忍是一定限度的,超過了限度就“不能”忍。有人出言不遜、甚至打汝一拳可忍,但若拔刀相向,汝還能忍嗎?
忍的兩個前提,一個是“質(zhì)”的,一個是“量”的。凡質(zhì)不該忍、量不能忍的,都決不忍。這是吾對忍的原則。當然,該不該、能不能忍的質(zhì)與量,某些情況下一時難以作出判斷。吾以為,如果在人民內(nèi)部、同志之間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不妨禮讓在先,待有了明確判斷后再作計較也不遲。說了這許多,一個“忍”字恐怕還未說清,有什么辦法呢!世間之事就是這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