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睡去-成長
在歷史上,失眠曾經是一件偉大而文藝的事情。巴爾扎克一天喝40杯咖啡,為了保持頭腦的清醒。而費爾南多·佩索拉則說:“生命是一次偉大的失眠,我們做過的想過的一切,都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
文學家們為失眠找了很多崇高而藝術的借口,很多成功的人把自己的成功歸功于從小養成的少眠習慣。據說愛因斯坦每天只睡1-3個小時,撒切爾夫人一天只睡4個小時,拿破侖的睡眠時間絕不超過4個小時。愛迪生索性鄙視睡眠,他說:“睡覺是人類原始時期的遺物。”
對于并不想名留青史,或者不想登上福布斯富豪榜的人來說,這種“不睡覺”的成功學,或者沒有太多意義,只是為了自己無所事事,卻又熬著不睡找借口罷了。在今天的中國,在公共場合集體睡眠的場景也并不少見。在上海生活了6年的德國攝影師貝爾恩德哈格曼拍攝過“睡覺的中國人”系列,他拍攝的對象,是在極端條件下打盹的中國人,有在工地睡覺的人,有在馬路扶欄上睡著的。其中最有趣的一張,是兩個男人在一個游樂場的蹺蹺板上各睡一端的照片,他們體重相似,剛好維持蹺蹺板的平衡。攝影師這樣描述他鏡頭里睡著的中國人:“他們是中國得以復興的緣由,其平靜、靈活性和適應能力讓人著迷。”
最著名的失眠者崔永元這樣描述:“失眠的人有時表現出雙重人格,當著人春風撲面,獨自時形影相吊。失眠的人屬于社會上那種渴望關懷的弱勢群體,共同特征是愛往高處找比,比如愛說好多偉大的人就睡不著覺。失眠的人不知為什么愛撒同一種謊,即睡不著的時候,腦子里并沒有想什么或者心里沒想什么事。其實,睡不著的時候就是一腦子事。干脆說,就是因為有一腦子事才睡不踏實的。問題的癥結在于,事不算大,因為睡不著,把事想大了。”
人在夜中靜靜幽幽地躺著,卻仍徘徊在白天的現場,對于升職加薪的期待、對于買房結婚的焦慮、對于病痛失戀的恐懼,人無法把自己拽離這些現實,卻又無力改變現狀。白天,尚有喧鬧去掩飾和沖淡憂慮;深夜,只有自己單槍匹馬地單薄面對恐懼。睡著是可恥的,睡不著更是可恥的。
早在一百多年前,瑪麗德·馬納森就通過研究發現,完全被剝奪食物20天的動物,如果小心地頻頻喂以少量食物,就可以不致死亡。另一方面,她完全剝奪10只小狗的睡眠四五天,就會對它們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害,盡管給予無微不至的關心,這些小狗都未能救活。
僅僅剝奪睡眠,對人類來說是不是致命的?或許我們永遠不會知道。但人們或多或少輕視了睡眠的力量,卻是事實。
后半夜,不如睡去,不如睡去,趁著還睡得著。睡眠中眾生平等,人在睡夢中是一樣的恬然,無論美丑、貧富、健康或疾病、得意或落寞,他們在睡夢中,都被流放于現實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