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吃的江米條-文苑
那是在1964年東京奧運會剛剛結(jié)束后。對,是昭和時代發(fā)生的事了。
當時,我還是一個小學生,我們一家六口住在一間像極了時代劇里才會出現(xiàn)的那種只有6個榻榻米大的狹長的屋子里。
家里兄妹一共4個,從大到小依次是鐵哉、金哉、實哉和妹妹銀子。我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金寶”。
父親是個出租車司機,母親身體不好,卻特別要強,除了睡覺,一直在外打一份零工。
母親的醫(yī)療費很高,父親為此借了一大筆債。所以,父親和母親都不得不拼命工作,盡管這樣,我們家依然非常貧窮。
因為沒有按時交房租,父親經(jīng)常被房東罵。
我也常常因為交不上學校的伙食費,而被班主任訓斥。
有一天,吉田綾子老師在教室里收同學們的伙食費。收到我這兒,教室里響起吉田老師的怒吼聲。
“金寶!你又忘了!”
“吉田老師,我沒忘!我記得的,可是我家沒錢。”
“真是豈有此理!金寶,你就是嘴巴會說。”
正在這時,我透過教室的窗戶,看到一輛出租車疾馳進了校園,然后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
駕駛座這邊的車門打開后,父親從車里走下來。他手里捏著紙幣,一邊揮動著,一邊朝著教室的方向飛奔過來。
“金寶,我跟公司預支了一些工資,給你帶伙食費來了!”
教室的窗子“咣”的一下被打開,他把紙幣塞到我的手里。
“爸爸,謝謝!”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另一方面,我為自己有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
就是這樣一個貧窮的家庭,我的父母卻經(jīng)常給我們買一些零食吃。
如今有巧克力、蛋糕,以及種類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的點心。可那時對我們這些孩子來說,巧克力也好,蛋糕也好,都是極少能吃到的夢中的零食。
巧克力、奶糖,是只有郊游或運動會時才能吃到的零食。蛋糕則是只有在圣誕節(jié)的時候,父親才會買回來的點心。
那么,我們那時吃的零食是什么呢?平時,家里能夠拿出來的零食,就只有便宜的散裝江米條和糯米仙貝了。
雖然都是一些樸素又廉價的東西,但對我們這些孩子來說,已經(jīng)足夠讓我們感到滿足了。
我們總是在附近商店街上一家小小的點心鋪買江米條。當時的點心鋪,零食都是用秤稱著賣的。
你只要說“請給我稱300克的江米條”,老板就會稱好,裝進紙袋遞過來。點心鋪的老板是個很大方的人,有時往紙袋里多裝了一點兒江米條時,就會說:“哎,白送一點兒。”
有一年冬天的一個晚上,只聽一陣“嘎啦嘎啦”的響聲,玄關(guān)處的門被拉開,伴著呼嘯的冷風,父親回來了。
“冷啊,好冷。哇……好冷啊。你們聽見了嗎?外面正刮著北風呢。”
我們兄妹四人一起來到玄關(guān)迎接父親。
“爸爸,您回來了。”我們?nèi)值苷f。
“回來啦。”妹妹也說道。
我目光敏銳地看向父親的手里,因為父親下班經(jīng)常會帶點兒零食之類的禮物給我們。
可是,今天他手里是空的。
唉,今天的期待落空了。我這樣想著,心里有些失望。
一家人都到齊了,于是圍坐在一張圓形的矮桌上開始吃晚飯。
雖然是很普通的飯菜,但都是母親精心準備的——熱氣騰騰的疙瘩湯。大家呼呼地吹著氣,把疙瘩湯吃得一干二凈。所謂的疙瘩湯,就是把面粉加水和好后,揪成一個個的小疙瘩,放到味噌湯里煮出來的東西。
因為沒錢,當我們買不起米的時候,這種疙瘩湯就會出現(xiàn)在家里的飯桌上。
吃完晚飯,父親站起身,把衣柜上放著的收音機打開。
因為那時電視機太貴了,只有有錢人家才買得起,所以很多人家里的主要娛樂方式就是聽收音機。
收音機里經(jīng)常播放歌曲、競猜題目,以及連續(xù)廣播劇等節(jié)目。特別是棒球比賽和相撲的實況轉(zhuǎn)播,總是最受歡迎。